(3)
埋藏这艘古船的海滩地层系海泥在静水中缓慢沉淀堆积而成。(附图1)人一涉足,就要陷入泥层中,浅至小腿,深则要没及上腿部,遇到烂泥窟要连臀部也陷落,没经验的人此时会有“没顶”的恐慌,泥层中还可能有玻璃碎片叫人皮破血流。
庄为玑教授时已六十八了,并不要求他“下海”,可古船的诱惑力使他闲不住,常和青壮年一样下到海滩来。毕竟年事大了加之缺乏经历,他每次下海都要手足着地爬行,“滚得满身泥巴”。这种精神是一股无形的力量,教育鼓舞了后辈。
在这方面许清泉还因其重量级体重不大好过关,像船的吃水深一样,载重量大吃水就深,老许两足下陷总要比别人深,跋涉也比较艰难。我们常和他开玩笑,要他服减肥药,以提高涉海泥效率。
这样的工作环境,加上劳动操作时总是上身暴露在烈日之下,下肢深陷于海涂中不易移动,益感炽热难受,由于太阳曝晒,满身大汗往往结成盐霜,它混和着劳作中溅染的海泥和海水,散发出一种难闻的臭味。
因此收工上岸后,我们这些过惯城市生活的同仁,当务之急是洗澡,可是那时后渚还没有自来水,居民的生活用水来之不易,洗澡的去处是远在村外淡咸参半的水池,不然就得强忍身上臭味,待海水上潮后作“海水浴”。老林和我还常来海水浴之机来一下虹泳或仰泳,以检验一下昔日学来的泅水技术。
一个月后我们的皮肤因太阳曝晒都呈现古铜色,几乎成了“非洲黑人”,几件换洗的劳动衣裤因海水腐蚀撕就破。
说实在话那时我们是苦的。但大家并不以苦为“苦”,反而是保持旺盛的热情,迎难而上,以苦为乐。辛苦的发掘劳动使大家下工后浑身骨骼象散架似的,感到非常疲惫,但我们也善于劳逸调节,比如夜幕降临后,沽白酒,烹后渚特产“蟳厝蟳”(在海滩上用砖头砌成厝状小洞,随海水而来的蟳“定居”于此,退潮时捕之),
约同好坐岩石上,在月白风清之下,边举杯品嚼,边谈今日发掘。多么抒情写意!
(4)
发掘工作参照陆上考古发掘挖探方的方法,以船体为中心划定5×5米的发掘坑位24个,总面积600平方米,并以船体范围内的15米探方(T一15)作为重点发掘区。
同时根据海滩烂泥和潮水涨落的特点与工作需要,将发掘区分为五个工作段,各工作段发掘时间先后间错,以防塌方和便于观察地层堆积情况,并以第三工作段为重点先行发掘,为各发掘坑提供参考资料。
发掘第一步,即掲去船体上部的土方,使船的轮廓全面显示出来,大约一周后完成。此前发掘古船只有少数群众知道,现在古船露出它的轮廓,并且由于它的位置距离居民点仅百米左右,站在岸上一目了然。
消息不径而走,群众奔走相告,很快在社会上引起轰动,不少群众特地到后渚围观。随着发掘工作进行,船舱遗物陆续出土,一些观众有意无意夸大事实。如有人看到一块缆罐残片,竟说成是“一壶酒,酒还很香”。还有人无中生有造谣:“掘出好多个人头”。(附图)
这样一来古船的影响就更大,参观的人也更多。工地在紧张发掘的情况下,加上频繁的接待观众任务,使我们更加忙得不可开交。例如接待的观众中,有一学生“造反派”头目,要看正在保湿处理中的文物。东老当场拒绝这一无理要求,竟受对方侮辱:“你这个右派,不久前在学校里是我捏(造)的,现在你敢不!”
上述例子毕竟是个别的,广大群众的好奇心和求知欲是可以理解的。其中不少还是通过组织介绍前来参观的。应该说他们是送上门的宣传对象,抓住机会进行古船出土的重大意义以及文物政策的宣传教育十分必要。
为此、我们借用了刚放假的后渚小学作为展览场所,临时招聘了五、六位青年学生经短期培训后作为解讲员,办起临时古船出土物现场展览会,满足了众多群众的参观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