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惩戒，能彻底整治“医闹”吗？
《新闻1+1》2018年10月18日完成台本
节目导视
解说：
28部门联合通知，十六种联合惩戒措施即将实施。
播报：
限制担任国有企业法定代表人、董事、监事、高级管理人员，限制招录(聘)为公务员或事业单位工作人员，取消惩戒对象参加评先评优资格，纳入全国信用信息共享平台并通报其所在单位。
解说：
不仅严重的违法犯罪要严惩，看似轻微的小医闹也不放过!
南京市溧水区洪蓝镇卫生院院长 俞腊凤：
我们医生(护士)打了两针，然后这个病人(家长)就不耐烦了。
某三甲医院外科副主任医师 宁方刚：
像比较轻微的语言和肢体的暴力，几乎每个急诊一线的大夫都碰到过的。
解说：
《新闻1+1》今日关注：联合惩戒，能彻底整治“医闹”吗?
评论员 董倩：：
晚上好观众朋友，欢迎收看正在直播的《新闻1+1》。
在10月16号的时候由国家发改委、卫健委、公安部、银保监会还有证监会、铁路总公司等等28个国家部委一起联合印发了一个文件，这个文件的名字呢是比较长，全文念一下《关于对严重危害正常医疗秩序的失信行为责任人实施联合惩戒合作备忘录》这样一个长的备忘录里面有很多信息是可以解读，那么我们也请到一位专家，来自中国医师协会法律事务部的主任邓利强请他们给我们解读一下，光从题目里面我们能得到什么样的信息，邓主任首先您看，对谁要这个，针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群体呢，对严重危害正常医疗秩序的人，但是这群人不再是普通，我们不叫医闹了，我们叫失信行为责任人，第一个问题请您给我们解释一下，为什么严重危害正常医疗秩序的这些人，现在管他们叫做失信行为责任人。
中国医师协会法律事务部主任 邓利强：
因为这些人没有依据我们国家法律法规在出现纠纷的时候进行主张权利，进行投诉，而是说违反我们各种的法律法规，以及打击医闹的这些措施，在医院闹，希望满足自己未必是合法的需求，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说这些人的行为是违反了法律法规，当然是一种失信的行为，对他进行打击是很有必要的。
董倩：
这是对他们的定义，再有28个部门是联合惩戒，28个部门对这样的一个群体进行联合惩戒您觉得意义在什么地方?
邓利强：
2014年以来，我们国家出台了一系列打击涉医违法的措施和行动，这些措施和行动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但是即使如此，仍然有个别的人在不满意的时候，不用正常的途径，我不懂医我就是普通的老百姓在多长时间内得到我想得到的，这种暴力行为时有发生，这时候这种组合拳，让涉医违法犯罪付出更大的代价，一定会起到很好的震慑作用让他们都疼痛。
董倩：
这是第二个问题，第三个问题在这个题目里面合作备忘录是什么形式的，约束力有多大?
邓利强：
这个可以说是书面的会议纪要，对一个具体问题我们做一个详细的说明，是一个纲领性文件，说明这些部门对这个问题达成了共识，当然各相关部门回去以后还要在自己职责范围以内制定具体的措施，打击违法犯罪。
董倩：
好的，邓先生，稍候我们有更多的问题需要您给我们解释，刚才通过我们对这个文件的解释可以看出来，也就是这样的人群不仅仅要承担行政还有法律的处罚，接下来他要面对可能对他来说更长，更深的一个对他的一种处罚，那就是社会要对他进行处罚，好，我们继续往下看。
(播放短片)
解说：
从现在开始，那些医院里的医闹，可真的要小心了。因为他们的行为，一旦被公安机关和司法机关处罚，就有可能被追加实施多达16种的联合惩戒措施。
2018年10月17日 新闻：
国家发改委、卫生健康委等28部门近日联合下发通知，要求对严重危害正常医疗秩序的失信行为责任人实施联合惩戒。//违者将面临限制补贴性资金支持、纳入全国信用信息共享平台等联合惩戒。
字板+解说：
在此次28个部委下发的通知中，首先明确了以下六类涉医违法犯罪：
一、在医疗机构内故意伤害医务人员、损毁公私财物的;
二、扰乱医疗秩序的;
三、非法限制医务人员人身自由的;
四、侮辱恐吓医务人员的;
五、非法携带枪支、弹药、管制器具或危险物品进入医疗机构的;
六、教唆他人或以受他人委托为名实施涉医违法犯罪行为的。
特别需要注意的是，以上六类行为，即使当事人违法情节不够严重，不足以追究刑事责任，但是，一旦被公安机关处以行政拘留以上的处罚，这十六种联合惩戒措施就会实施。
解放军总医院输血科主任 汪德清：
作为普通公民来讲，我觉得发这个都是非常有必要的。作为一个医者认为更有必要，作为医生这块，是为老百姓是为大多数为患者服务的这么一个群体，如果是有小部分人这些医闹危害这个群体破坏这个秩序就会最终受影响是我们患者，我们医生也受损失，但是更多患者。为严惩医闹，维护咱们比较好的就医秩序，不仅是对我们行业发展有帮助，尤其是对患者有好处，
解说：
限制乘坐飞机、高铁，限制补贴性资金支持、限制招录(聘)为公务员或事业单位工作人员、取消惩戒对象参加评先评优资格，通知指出，这十六种联合惩戒措施，是依据现有的多部法律，整合多部门的职责而形成的。联合惩戒的力度之大，将给各种形式的医闹，予以有力的打击。
某三甲医院外科副主任医师 宁方刚：
这种事情太常见了，像比较轻微的语言和肢体的暴力，几乎是每个急诊一线的大夫都碰到过，而这种情况非常常见，比如说就是因为对你的不满意，上来骂你两句，甚至打你两下，最后这种事情基本上是不了了之。
解说：
"不了了之"，大不了拘留几天就放出来，对于那些看似不够严重的医闹行为，如果惩治力度轻，也就无法对相关行为人起到震慑作用。此次，28部委的通知，将对那些医闹、伤医等行为，显然要予以更严厉的处罚，甚至会影响行为人工作和生活的多个方面，让他们像失信人一样，处处受到限制。例如，劳动就业、干部选拔、贷款、保险，例如他所在行业的通报批评、公开谴责，以及行为的披露和曝光，此外，他们还会被限制担任国有企业法定代表人、董事、监事、高级管理人员等等等等。
汪德清：
跟工作挂钩，所以我觉得这个很强的，每个人都应该，不单单是他在这个行业，他现在做的事情，只在那个点，小的范围，就是应该在方方面面的影响才行，才能起到警示作用。
解说：
在具体实施上，将由公安部向卫生健康委提供严重危害正常医疗秩序的失信行为人名单信息，卫生健康委通过全国信用信息共享平台，向参与联合惩戒的部门提供该名单信息，相关部门收到名单后，对其实施惩戒。
某三甲医院实习医生：
起码对我们来说，心里面会有一个比较大的安慰，这么长时间以来，学医的越来越少，我们刚毕业一两年很多医学的同学，因为医闹的事情就放弃了，其实你说家里培养一个大夫时间是很长的，而且国家和家里都花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培养大夫，反正最后因为医闹的事情我知道，身边有很多人都不当大夫了。
董倩：
刚才我们是把这样的文件的标题解读了一下，当我们再关注内容的时候，更有解读的空间，你比如说时间，刚才说当你接受行政和法律的处罚之后，文件规定要有五年的这样的一个对他的联合惩戒，如果五年之内，你又犯事了，惩戒的期限是累计计算的，接下来我们再连线这个邓主任，邓主任你怎么解读这个时间的问题，你除了伏法之外，还有五年期限的对社会对你种种的限制，怎么解读。
邓利强：
从这个五年的规定可见，我们国家打击涉医违法犯罪的决心非常大，因为对于法院执行过程中的老赖对他的信用限制是两年，打击涉医违法犯罪对他的限制则是五年，可以说是决心更大，同时呢我们也可以看到对他的影响更大，为什么呢，不仅是你不可以事业单位的招聘，公务员的招聘，担任国有企业的董事长，法定代表人，即使你是一个普通的公民，那如果国家有补贴性的资金支持，那你如果有涉医违法犯罪就不可以了，同时你在投保的时候，在费率上也会受到影响，那么这种措施实际上呼应了社会打击涉医违法犯罪这种呼声，目的是什么，保障公民的就医安全。
董倩：
邓主任，我们特别关注这是一个针对的什么群体，这个群体呢通过这个文件我们知道，他已经受到了法律和行政制裁的人，也就是说这个基础之上的人接下来继续还有五年乃至正常的社会对他的处理，问题来了，假如这个人没有法律和行政，没有给他制裁的时候，但是足够伤害医护人员这些制裁是不是不管用了。
邓利强：
如果伤害医务人员不给行政处罚或者是刑事处理这个说不过去的，而且我相信我们的医护人员，我们的医院会对这样的行为进行举报，举报了以后公安机关就有义务进行查处，所以针对的群体是什么，涉医违法犯罪到一定强度的人，我相信只要有人有这样的行为，不可能逃脱法律的惩处，有了惩处之后还有全方位的措施，不应该存在漏洞。
资料图：医院门诊楼大厅。刘柱 摄
董倩：
邓主任您看，我们举个例子，假如前段时间沸沸扬扬的，医院可能由于长期以来，想希望用一种和平的方式息事宁人，息事宁人一再退让，面对有一些小打小闹，甚至已经开始出手打人的时候，为了医患关系更好的发展，我宁愿吃这个亏，不去报案，但是实际上医护人员已经受到伤害了，这种情况下可能由于没有报案，可能就没有受到这些制裁，这些人又应当怎么处理，这些伤害医护人员的人。
邓利强：
我们说如果确确实实这个人作为漏网之鱼没有受到惩处，那么我们说我们要思考的就是医疗机构是不是尽到了职责，因为要这个职责不仅仅是你维护自身医务人员安全的职责，你还要保障其他患者就医安全的职责。
董倩：
那就是以往常见的，我们私了，息事宁人这种事情，不仅保护自己，保护更多的患者来说要想想是不是这么做。
邓利强：
我们说医疗纠纷是可以医患之间进行调节，为什么呢，我们希望减少冲突，倾听患者的声音，化解双方认知中的冲突，但是因为一个人因为医疗纠纷到了动手打人程度这个性格就变了，这个就是违法甚至犯罪，这种情况下医院还是息事宁人当然就是对社会的不负责任，我们相信随着监督力度的加大，这种情形会越来越少。
董倩：
明白了，您再看这个里面涉及到很多跨部门的联合惩戒措施很多，工作方面，比如说生活方面等等，在这个您是内行，在这些里面您觉得对伤医者，对他们最大的伤害是什么，或者是这些惩戒措施作用在他们身上，让他们感觉到实实在在的疼的有哪些?
邓利强：
最主要的是对信用的影响，过去有些人伤害医务人员以后，有五天的行政拘留，十天的行政拘留，拘完以后出来好像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影响，单位也不知道，社会也不知道，甚至有极个别的情形，还有人去在单位评优，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就会让我们感受到我们对于涉医违法犯罪惩处的碎片化没有全方位，这个打击则是全方位的，形成一个网络，让你不管在信用上，还是对社会的告知上，乃至于你的进步，你的评优和你的这个获得其他国家的福利都受到影响，而且特别强调，信用要对全世界共示，这个是最痛的。
董倩：
刚才说医院不应该像以前那样息事宁人，联合惩治一出，对于公安机关给他们提出什么要求。
邓利强：
我们从这个措施来看是表明了国家的决心，而在维护医疗秩序和公共秩序的问题上，我们公安机关当赋富有天然的责任，我们看到公安机关的担子更重了，不仅如此他们还是信息通报的主体，所以他更要积极作为。
董倩：
好的，非常感谢您，我们仔细分析了一下，当你决定打医生，打护士的时候，接下来恐怕你就不像以前那么轻易的好抬手了，你要面对的不仅是法律和行政的制裁，接下来恐怕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你在这个世界上会寸步难行。
(播放短片)
解说：
医患矛盾激化，伤医事件不断发生，会给广大医护人员带来什么样的影响?这张照片，拍摄于2007年的镇江第一人民医院，急诊中心的医生和护士们，竟申请戴头盔配警棍上班。
而从2013年以来，国家出台一系列措施，重点打击涉医违法犯罪的行为。2015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修正案(九)》，也将"医闹"入刑，首要分子最高可判7年。
经过一轮又一轮的整治，尽管整体医疗秩序在好转，但是，大大小小的医闹事件，还是会发生。
南昌大学第二附属医院院长 程晓曙 2016年3月1日：
所以我们就愿意息事宁人，花点钱算了。但是花钱买平安，越买越不安，小闹得小钱，大闹得大钱，形成一个恶性循环一个怪圈，确实是无奈之举。
解说：
2016年3月30日，国家卫生计生委、中央综治办、公安部、司法部四部门联合下发通知，明令要求医疗纠纷责任未认定前，医疗机构不得赔钱息事，而这项具体要求，目的就是要严打那些扰乱医疗秩序的违法犯罪行为。
2016年4月1日 新闻：
特别是对暴力伤害医务人员或者非法限制医务人员人身自由等违法犯罪行为，必须坚决果断制止，依法予以治安管理处罚或追究刑事责任，不得拖延、降格处理。
解说：
随着那些严重的暴力伤医事件受到法律的严惩，事实上，现实中更应该引起重视的，似乎是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发生的那些看起来不太严重的医闹。
比如发生在2017年4月27日江苏南京的这起事件，仅仅是因为护士扎针没扎准，就遭到了患儿家长的脚踹。
南京市溧水区洪蓝镇卫生院院长 俞腊凤：
(患儿)因为退烧脱水，血管应该更加看不见了，不容易看见了，当时我们医生(护士)打了两针，然后这个病人(家长)就不耐烦了。
解说：
这边护士还在工作，而不耐烦的家长突然站起来，接连两脚就将两名护士踹翻在地。但是，负责为孩子扎针的护士被踹倒后，第一反应是坐起来赶紧将留在患儿脚上的针头拔出，但是，这名家长还是不肯罢休，继续推搡这名护士。
南京市溧水区洪蓝镇卫生院院长 俞腊凤 ：
当时(被踹护士)从地上爬起来，她首先想到的是病人，是打她的这个人的孩子，她当时就去抓住她(患儿)的脚腕，因为她(患儿)较晚上打了针在上面，她也把它拔出来，生怕(患儿)流血。
解说：
该事件被曝光后，打人者受到了公众的一片谴责，而这件事情的最终结果是，该家长迫于压力，选择自首，被依法处以治安拘留。
显然，在28个部委的通知中，这名打人者的行为如果再发生，除了治安拘留，还将会受到更严厉的联合惩戒。这也将极大地遏制那些在医院里的冲动者的行为。
衡东县人民医院急诊科医生 文鹏 2017年3月31日：
有时候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你说你想把病人的病治好，想着怎么解决困难，但是他们不信任你，有的甚至是怀疑你，没有一个信任的话，我觉得当医生有时也是可悲的。
解说：
事实上，那些看似不太严重的小医闹，也是医生护士们的每天的困扰。
济南中德骨科医院院长 王建新：
比如说小孩打针打不上了，小孩比较胖或者是情况不太好，外公外婆，爷爷奶奶都一巴掌打上去了，也可以理解对孩子的关爱，这种方式不可取。
解说：
2018年1月9日，中国医师协会医师年会发布《中国医师执业状况白皮书》，调查结果显示，虽然近年来各方为维护正常医疗秩序做出了诸多努力，但仍有62%的医师认为，他们的执业环境没有改善。希望，28部委的这个通知，是一个新的开始。
董倩：
当我们回顾过去的一年，从2014年开始，2014、2015、2016直到2018年几乎每一年都有处理医疗纠纷的文件发生，有治理医闹的，还有治疗纠纷预防的等等，除了这个基础之上，我们还能怎样把医患关系调节到好的水平，我们继续连线邓主任，邓主任您看，良好的医患关系，怎么从不敢开始到达不愿去做这个境地。
邓利强：
我们说医患关系最高价值目标是信任医生的患者和同情患者的医生，医患双方都应该努力，当然社会刚才主持人也提到，国家一系列打击涉及违法犯罪就是向这个目标努力，同时我们国家2018年10月1号刚刚实施了医疗纠纷预防和处理条例，极大的畅通了患者投诉的途径，这个是法律基础，有了这个法律基础之外，我们希望医生们能自律，没有医生的自律就没有医患之间的互信。
董倩：
好的，非常感谢，所以说不伤医先得从不敢开始，从不敢到不愿，希望这样的一个28部门的联合惩戒能够起到一个助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