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洛阳江入海口处的洛阳桥,被誉为“海内第一桥”。 (陈起拓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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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桥在泉州洛阳江的入海口处,是中国历史上第一座跨海梁式石桥,《泉州府志》称之为“海内第一桥”。
洛阳桥现桥长731米、宽4.5米,花岗石砌筑,船型桥墩45座,由北宋泉州太守、著名书法家蔡襄主持修建,建于北宋(1053年—1059年)。洛阳桥是泉州北上福州乃至内陆腹地的交通枢纽,它与安平桥、顺济桥遗址等共同连通了便捷的沿海交通干线,在泉州水陆复合运输网络的发展中具有开拓性的里程碑意义。
泉州民间有谚语“站如东西塔,卧如洛阳桥”。在泉州人的生活中,洛阳桥是重要的文化精神符号。
“多少人走过了洛阳桥,多少船驶出了泉州湾”……时至今日,行走于洛阳桥上,我们仍然会为这屹立千年的“超级工程”感到震撼,它凝聚着古泉州人的技艺与智慧,也印证着千年世界海洋商贸的辉煌历程。
海港城市对外交通的“超级工程”
泉州市文物保护中心主任吴艺娟介绍,洛阳桥原名万安桥,因其址为古万安渡口而得名。在洛阳桥南蔡襄祠内,保留着《万安桥记》碑(上、下碑),是极为珍贵的书法艺术作品,全文153字,记载建桥起止时间、桥的规模、建桥费用、建桥主要参与者等。
是什么原因,促成千年前的古泉州人修建这样一座跨海长桥?这与10世纪泉州海外贸易的迅速发展有着莫大的关系。
可以说,如果当时来往海外的船只不多,就不会开辟那么多的港区,没有那样多商货丛集的港区,也不会有这些靠海长桥。洛阳桥是体现世界海洋贸易中心运输网络的代表性遗产要素。泉州在宋代以前桥梁的建筑数量非常少,宋元时期泉州跃居东方第一大港,两宋时期也成了泉州造桥热的高峰期。绝大多数的桥梁建于滨海或海湾之上,成为泉州上达江浙、下通两粤乃至中国广大内陆地区的交通要道,连接城南港区和城市中心网络,大大拓展了泉州的腹地空间,方便了海舶运输集散货物的需要。
从局部交通环境看,泉州城是“两江夹一城”的城市,洛阳桥建在城东北的洛阳江上,也是海港城市提升对外交通的必由之路。伴随贸易交通需求的兴盛,官方和民间力量将渡口改建为桥梁的迫切性不断提升,促成了这样一处“超级工程”的建设。
古泉州货运集散的路径一般是通过石湖码头、江口码头等处上岸,在泉州古城内集散,由仁风门出,再沿清源山麓,向北运送,洛阳桥建成后货物就可在此快速过江向北运送至福州、江浙等地,不用再沿江绕远路或冒险渡江。因此,洛阳桥成为泉州北上福州乃至内陆腹地的交通枢纽,在泉州水陆复合运输网络的发展中具有开拓性的里程碑意义,推动了宋代国家口岸水陆转运系统的建立与完善,也体现了古泉州社会各界对海洋贸易活动的贡献。
“中国桥梁状元”
洛阳桥在中国桥梁史上与赵州桥齐名,有“南洛阳,北赵州”之称,与北京的卢沟桥、河北的赵州桥、广东的广济桥并称为中国古代四大名桥。洛阳桥的建设代表了当时中国最先进的造桥技术,是桥梁史上的一个创举,被著名桥梁专家茅以升称为“中国古代桥梁的状元”。
得“状元”,从来都不会是件容易的事。清乾隆《泉州府志》记载:“万安桥(即洛阳桥)未建,旧设渡口渡人,每岁遇飓风大作,沉舟而死者无数”,因此渡口取名“万安渡”,祈望万古安澜,这也从另一角度体现洛阳桥建造自然条件之艰巨。
为应对建桥处的江宽流急,当时的建造者首先开创了现代称为“筏形基础”的新型桥基,即在江底沿着桥中线置放石块,并向两侧展开一定宽度,形成一条横跨江底的矮石堤,作为桥墩的基址,高度则根据河床各处深浅而抛石,极大地提高了古桥基址的稳定性。直到19世纪末,世界各地在现代桥梁工程中才开始采用“筏形基础”。
另一个技术是“种蛎固基”,明王慎中《重修泉州府万安桥碑记》就有记载:“盖蛎附址石,则涂泥聚,而石得相胶蟠以固。”原本分散的石块通过牡蛎的繁殖而结成牢固的整体,以加固桥基。这种把生物学与桥梁建筑学相结合的固桥技术,在历史上是首创。
洛阳桥宋代始建时从桥基、桥墩至桥板,均采取地产花岗岩作建桥材料。上世纪九十年代修缮洛阳桥时工作人员实测,洛阳桥桥板最大长11米、宽0.98米、厚0.8米,石构建筑坚固耐用,其质地沉重,给搬运、起落、就位带来一定难度。智慧的古人首创另一技术“浮运架梁”来解决这一难题,退潮时用浮排将石材运送至桥墩之间的恰当位置,涨潮时利用浮力将石材调整安放至桥墩,“激浪以涨舟,悬机以弦牵”说的正是这种施工法。
“洛阳桥的修建体现了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具有极高的桥梁工程技术和艺术水平,它也为古代桥梁研究提供了非常好的实物范例。”泉州市刺桐古建筑工程有限公司总经理、福建省文物专家库专家刘大山表示。
千年古桥传承
洛阳桥的非凡意义,不仅仅局限于“桥”本体。石塔、石将军、月光菩萨、石刻碑文、摩崖石刻、蔡襄祠、昭惠庙、义波祠……分布在桥体及四周的众多文物古迹,无不彰显它难以估量的历史文化艺术价值。
千百年来,从官方到民间,泉州社会各界都悉心守护洛阳桥这一文化遗产。宋、明、清、20世纪40年代、20世纪90年代均有修葺。宋绍兴八年(1138年),因飓风侵袭,桥体遭受毁坏,郡守赵思诚作了首次修缮;明宣德年间,泉州知府冯祯命巨贾李五(字俊育)捐资修桥,泉州通判朱旭“命僧正淳主其事,累石增高三尺余”;清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三月,总督姚启圣、提督万正色也曾重修洛阳桥,当年十二月竣工……一代又一代泉州人对古桥的维护与关爱令人惊叹。
“按照文物修缮的‘最小干预’等原则,我们沿用古桥干砌的传统工艺,令构件自然合缝,再以‘种蛎固基’进一步提高古桥的整体性与稳定性,经过保护修缮,让古桥再现历史风貌。”刘大山曾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主持完成洛阳桥修缮工程。三十年过去,当时的经历仍令他感慨万千,这一轮修缮共用了三年半的时间。
刘大山回忆道,由于洛阳桥地处入海口,潮涨潮落不适合围堰,所以大家不分日夜,利用退潮的时间进行修缮工作。有时,施工人员会在河床上发现遗落的构件,这些构件不是挂满滑溜溜的泥土,就是长满了外壳锋利的海蛎,大家利用退潮时段用抽水机抽海水冲洗,这样施工人员才使得上劲把构件打捞上来。修缮工程的每一个环节都需要十足的耐心、细心,以及极高的技艺。
除了历朝历代泉州人细致的修缮外,近年来,泉州也陆续完成了洛阳桥两侧清淤,桥南古街、洛阳古街改造等环境整治工作,并制定了相关文物保护巡查制度、文物保护村规民约、监控监测平台等措施,实现了对洛阳桥全天候、全方位的保护。
作为一座千年古桥,洛阳桥如今依然飞虹横亘,它将传承诉说着泉州海纳百川的精神气质,继续谱写向海而生的辉煌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