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慰平向记者介绍柴烧窑的特点。
夏日正午的阳光透过林荫,斑斑驳驳地打在一位身着工作服的中年人身上。他捧着几片黑色的瓷片告诉记者:“这些都是宋元时期的老盏残件,粉碎后重新烧制利用,续古人未了之绪。”
中年人名叫孙慰平,一位在陶瓷制作领域获得诸多国际、国内荣誉的艺术家。老孙的身后,一溜两排几十个陶缸,里面装的可不是一般的东西,而是由上等玉石经过机械两年不间断碾磨,再经多年氧化的釉水,被孙慰平称为“宝石釉”。
隐居义山8年重启义山窑
几天前,在青口牛栏道义山窑见到57岁的老孙时,他正坐在庞大的马蹄窑旁揉泥、拉坯。
义山窑旧址离福州市区30多公里。8年前,孙慰平面对那些半埋土中黑灿灿的老盏残片,以及品质极好的坯土原矿时,再也挪不动脚步了。他下定决心在这里扎根,探索未知却充满魅力的烧盏之路。
孙慰平师承中央美院雕塑大师滑田友、董祖诒及钱绍武等名师。2012年,机缘巧合下,他在牛栏道发现了义山窑的遗址。坊间传闻,青口曾有“三十六窑”,义山窑也名列其中。如福清东张窑、连江浦口窑一样,义山窑也曾依托依矿源优势,产出过大量轻化薄化的茶盏,经海运销往日本等地,养活了一方百姓。
时过境迁,热闹繁华一时的青口茶坊、窑址在岁月的风雨中早已塌陷。遍布在乱草中的匣钵与茶盏残件,如同古老的絮语,诉说着窑工的勤劳。
8年来,隐居于大山深处,老孙挖掘、重启义山窑,似乎与古人进行了一场又一场隔时空对话。他浸淫其间,乐此不疲。
原料磨制两年才能用于制釉
这些年来,孙慰平总是不厌其烦地修坯上釉,守在窑炉旁,等待着下一件满意作品的出现。在他看来,建盏不只是一件喝茶的器物,更是一种文化的象征,每件作品都是有灵魂的。
工作室里,排满了老孙这些年来较为满意的建盏作品。这些作品中,釉面有的如雨后天晴般的青,层次分明;有的黑如大漆,亮而细腻;有的如银汉星辰,油滴纷飞,缥缈灵动。每件作品都精光内涵,宝石感十足。
这些美妙的视觉效果得益于老孙打造的“宝石釉”。他把自采的矿石泥料,与玉石、玛瑙等混合后,放入球磨机内历经两年以上不停磨制,直至成比面粉还细的浆状。随后,加入草木灰等,并经多年陈腐转化,用于制釉。
“宝石釉在以前是官窑器使用的,工艺太复杂了,现在采用这种工艺的人不多见了。”老孙说。
多年来,他研发了岩釉经高温烧制的描金银彩盏、黑盏、兔毫盏、油滴盏等方面的作品,除了获得过国际陶瓷协会造型特别奖、中国首届陶瓷博览会金奖等奖项外,其作品还被悉尼奥运会会馆、中国国家博物馆收藏。
孙慰平利用“宝石釉”工艺烧制的建盏。
1300℃窑炉旁传承古老技艺
义山窑每次最多可入窑500只盏。近一周的烧制期间,老孙必须和工人昼夜不停轮值在1300℃高温的窑炉旁,并往炉内持续添烧松柴。
花这么大代价,成品率有多高?老孙说:“目前,义山窑的成品率不到三成,甚至有时一件成品都拿不到。”
相较于传统柴烧,公式化后化学釉的配比仅需8小时烧制便有高达90%的成品率,但电窑的成品呈现的斑纹和釉色,却少了传统柴烧盏色调中的古韵和灵气。
柴窑的魅力恰恰就在于,窑内温差大,还原、氧化两种气氛变化更剧烈,并会随着投柴数量次数,在不同的窑位都会发生流转变化。同时,松柴不仅可以提供热量,里面的微量金属元素还会随着窑火弥漫在整个窑炉,通过缝隙进入匣钵,和建盏的釉面发生微妙反应,这种独特的柴火氛围,使釉色更加变化莫测。
“建盏在出窑之前,谁也无法判断斑纹和釉色。即便所用的原料配方一样,由于烧成时窑炉氛围不同,最后的釉面形态也不同。”孙慰平说,这就是所谓的“入窑一色,出窑万色”。宋建盏曜变的产生,便是无数个偶然交织后产生的结果。
摒弃浮躁之气,用双手传承古老技艺,用心解读建盏的古老基因。这就是孙慰平“续古人未了之绪”的情结。
(福州晚报记者 雷岩平 陈木易/文见习记者 林双伟/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