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一美发厅老板控制数十女性卖淫12年 最小者14岁

新京报

上海川沙乐乐美发厅的罪恶

控制数十名女生为客人提供卖淫服务,最小者14岁,老板张九勤一审被判无期徒刑

长达12年时间,江西女子张九勤先后将刘丹、陆瑶等数十名女性控制在上海市浦东新区新德路339号——乐乐美发厅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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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乐乐美发厅。 受访者供图

中国裁判文书网的判决书显示,期间,张九勤扣押了她们的身份证、手机。她们遭到张九勤及团伙成员的棒打、呛水、灌尿等“惩罚”,被迫向客人,提供卖淫服务。

频繁的折磨和恐吓,使她们沦为老板张九勤的赚钱工具。多名受害者告诉新京报记者,她们均是张九勤和团伙成员以招工的名义骗来。进来之前,她们将“乐乐”当成学习手艺的地方,但事实上,这里却成为她们不幸的开端。100平方米左右的乐乐美发厅,隔成6、7个小房间,她们每天的吃喝拉撒睡均在店内解决。被控制时间最长者,8年没有回过家。期间,不断有被控制的女生逃走或被解救,但这家美发厅始终屹立不倒。

2013年8月18日,借助客人逃出乐乐美发厅的4名女孩,向上海孙桥派出所报警。4天后,负责人张九勤、领班马琼燕等人被带走调查。至此,乐乐美发厅的罪恶浮出水面。

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的判决书显示,2015年8月14日,张九勤因犯强迫卖淫罪,一审被判无期徒刑,从事看管、收银工作的马琼燕、张九红分别获刑7年和5年。

2018年2月6日,曾协助张九勤殴打受害者的鱼红玲、吴抒鸿被判刑。

乐乐美发厅的罪恶,何以在上海川沙存在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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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乐美发厅老板张九勤(右)。受访者供图

新德路339号

站在新德路339号前,陆瑶说,“我们在这里被迫害太久。”

2018年4月26日下午6点,陆瑶和5名受害者重聚川沙,她们特意去曾经的店面看了看。那里已看不到曾经的痕迹,阁楼、隔断都已拆掉,曾经逼仄、潮湿的店面变得通透、敞亮。

如今,新德路339号是一家烟酒副食店,店老板知道,这里曾是一家美发厅,“但是后来倒闭了。”

川沙,原是上海市东郊的一个县,距离外滩约30公里。长约2000米的新德路位于川沙北侧,与附近的华夏高架路平行。经过十字路口的一座商厦,再向东走,人群渐渐变少。离尽头200米左右,便是新德路339号。

新德路339号以前是一家名为“乐乐”的美发厅。倒闭时间是2013年8月22日。当天上午10时许,上海市浦东新区孙桥派出所的便衣警察在乐乐美发厅内将店主张九勤、领班马琼燕及多名女性带走调查,并解救了被控制在这里的最后6名女孩。

“你们搞什么?”被带走时,张九勤冲着警察嘶吼。附近店面的老张看到了这一幕。

老张告诉新京报记者,由于乐乐美发厅有足浴、按摩服务,他断定这家店涉黄被端了。

事实上,乐乐美发厅里发生的事情远比老张想象的复杂。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判决书显示,2001年3月至2013年8月,张九勤先后将多名女性诱骗至美发厅内,以扣押身份证、通讯工具、个人钱款、强迫签订虚假承包协议及借条等方法限制人身自由,以呛水、强迫喝尿、冻饿等手段,迫使数十名被害人长期向众多男性提供卖淫服务。

新京报记者调查统计的11名受害者显示,她们刚开始进入乐乐美发厅的年龄段多在16-23岁。其中5人未满18周岁,最小的14岁。

多位受害者告诉新京报记者,进入乐乐美发厅后,她们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固定的营业额,最多的每天要营收八九百元,最少的也在三四百元。业绩不达标、服务不尽心或想要离开时,她们都会遭到张九勤及同伙马琼燕等人的殴打。

当年最后一批被解救的6名女孩,都过上新的生活。被控制4年的陆瑶逃出来后,第一次用上微信,昵称叫“重生”。在美发厅时,陆瑶最羡慕捡垃圾的人,“他们自由。”

大多受害者将逃离的那一刻视作重生。她们常用几个词形容在乐乐美发厅的日子——奴隶、木偶、行尸走肉。

被控制8年的刘丹逃出来后,感觉恍如隔世。2013年,再见到父亲,她发现他像是变了一个人——头发白了。回到村里,周围的老人大多已经离世,附近都是生面孔。离开时的石子路变成了水泥路,家里的水泥地也变成地板砖。

买手机时,她也会感到新鲜。“进美发厅时,大家还都用着诺基亚,出来才发现,现在手机款式多,功能多。”刘丹对新京报记者说。

谈及美发厅时,她们喜欢用“进来”和“出去”,像是在形容一所监狱。

新德路339号没变的是内侧上方那扇装着防盗网的小窗户。丘小晶告诉新京报记者,午后天晴时,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那时候,一束光都让她感到奢侈。

玻璃门也在。离开的时候,陆瑶回头看了一眼,说:“这扇小小的玻璃门,竟然困了我们那么多年。”

“足足被打了三年”

在山坡和漆黑的小路上,刘丹用尽全身力气向前跑,身后,张九勤死死地追。

同样的画面,出现在多数受害者的梦里。刘丹跟新京报记者说,梦的结尾,张九勤总能抓住她们。

刘丹梦中的张九勤是乐乐美发厅老板。一审判决书显示,张九勤生于1972年,老家在江西省彭泽县棉船镇。

在受害者面前,张九勤将自己塑造成黑白通吃,无所不能的人。刘丹告诉新京报记者,张九勤说自己大学毕业,当过兵,她母亲是新加坡的富商,在国外有连锁超市的生意。

张九勤的同乡张文芳则告诉新京报记者,张九勤上到小学就退学,张九勤没出嫁时,她母亲就去世。张文芳说,张九勤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一个妹妹。其父母都是普通农民,家里孩子又多,那个时候,张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在张文芳的印象中,张九勤从小就很强势,脾气比较大,没有人敢欺负她。张文芳说,张九勤二十出头就到上海打工。张九勤曾跟美发厅里的女孩说,最初来上海,她在鞋厂粘鞋底,几年后,开了乐乐美发厅。

一审判决书显示,张九勤的妹妹张九红供述,1999年冬天,张九勤开了乐乐美发厅。第二年夏天,把店铺搬到对面——就是如今的新德路339号。搬迁后,店里开始提供色情服务。张九红的辩护律师认为,张九红只是在店里打工,是冤枉的。

服务员大多是骗来的。多位受害者告诉新京报记者,张九勤等人骗她们说,这里是正规美容美发店,手艺学成后,可以自己开店,“很有前途。”

马琼燕就是奔着“很有前途”来的,她是早期的受害者之一。她父亲马宗明告诉新京报记者,马琼燕学过理发,一直想找一份美发工作。2002年2月17日,经同村一名女孩介绍,15周岁的马琼燕,来到乐乐美发厅。后来,马宗明得知,同村的女孩也是被骗到乐乐美发厅的。

几天后,马琼燕发现这里不“干净”。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决书显示,她供述称,她去的时候,店里有七八个女孩,客人对女孩们动手动脚。

她想离开。提出想法后,张九勤叫店里的小姑娘把马琼燕拖到卫生间,轮流抽耳光、呛水,“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被骗来的女孩大多被呛过水,“四五个人把你倒立起来,将整个头插进类似桶装水大小,盛满水的水桶中,肩膀正好卡在桶边。插入十余秒后,提起来,再插进去,直至你服软。”一名受害者形容呛水的感觉,“水灌进鼻孔、耳朵,越挣扎越难受,随后窒息、失去意识,感觉马上就要死亡。”

此后,马琼燕再也不敢提要走的事。她供述,她“足足被打了三年”。

丘小晶说,她们的手机被扣在前台,家里人打来电话,只能去前台接听,还要开外音。说什么话,怎么回答,都要遵从张九勤的指示。

刘丹提出要离开。“店里几个人把我拖到房间,用棍子不断抽打。”刘丹跟新京报记者说,事后,张九勤假意安慰她,让她试着做一个月。“来店里消费的大多是熟客,年龄多在40-50岁之间。”

2013年3月份,由于三年多没回过家,陆瑶的父亲打来电话,执意要来上海找她。张九勤指使她给父亲发了一条短信,内容是“如果你来上海的话,那么你将永远都看不到我,我会消失在这个地方”。

有两名受害者的母亲曾找到店里,由于担心张九勤给家人造成伤害,她们都没敢说出实情。邵童告诉新京报记者,2011年,她母亲到店里看她,“张九勤骗我母亲说,我做美发很出色。”那天,邵童现学现卖给母亲剪了一次发。母亲想多住几天,但张九勤第二天把她打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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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3月至2013年8月。

美发厅的卖淫生意

2005年前后,张九勤开设迪欧咖啡店。咖啡店占地两层,距离乐乐美发厅不过一百米。刘丹跟新京报记者说,此后,张九勤又在闸北开了同等规模的中式餐厅——汤豪仕。

张文芳跟新京报记者说,这两家餐厅更像是幌子。从此之后,有不少受害者,都是先应聘到餐厅后,再被骗到美发厅。新京报记者了解到,从迪欧咖啡店被骗到乐乐美发厅的受害者,至少有5人。

张文芳认为,对内,餐饮店为美发厅提供人员保障,保证美发厅的生意流转;对外,张九勤从美发厅赚取的巨额财富,人们认为是从餐饮店赚来的,不容易发现。

刘丹就是张九勤从迪欧咖啡店骗来的。迪欧咖啡是一家连锁店,此前,刘丹曾在其他省份的迪欧咖啡店当过服务员。2006年5月左右,她想来上海发展,应聘到川沙迪欧咖啡店。培训一两天后,张九勤告诉她,说“对面的乐乐美发厅工资更高,每个月能拿到四五千元,包吃包住,还能学到手艺”。

进入美发厅后,刘丹发现这里像“老鼠洞”般的阁楼。所谓“阁楼”,实际上是离地面两米高的地方搭成的木板,上方剩一米左右的空间,伸直胳膊就能碰到屋顶。

每天凌晨一两点,店面打烊后,领班或收银员便将梯子竖起来,把她们赶上去,为防止她们逃跑,再将梯子撤走。早上七八点,一个个爬下梯子,开始接客。日复一日。

12年时间,张九勤从乐乐美发厅获取巨额利益。2013年1月20日,付红开始在店里担任收银员。她对新京报记者说,店里有十六七名服务员的情况下,每天的营业额保持在10000元左右,过年期间,能达到15000、16000元。

一个月的时间,刘丹的底线一步一步被张九勤等人突破。刘丹跟新京报记者说,张先是安排“好色”的客人让她伺候,再让她跟老员工一起伺候客人。

最初,客人在她身上乱摸时,刘丹一把把他的手甩开。张九勤知道后,一个耳光甩在她脸上,“摸一下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就跟菜市场的猪肉似的。”

每天早上9点左右,张九勤都会到店里。陆瑶跟新京报记者说,张九勤一进去,女孩们就赶紧准备好洗脸水,并给她梳头。

梳洗完毕,张九勤便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女孩们成排站在她面前,一个个报账。如果前一天的业绩没达标,便会带进房间倒立。

倒立的时长,要看客人进店的时间。“如果有客人来,大家会出来接客,如果一上午没有客人,就要倒立到11点钟。”刘丹跟新京报记者说,倒立时间长了,手抖得连碗都端不起来。

乐乐美发厅是张九勤的罪恶。但她更多为人知的一面却是慈善家。

张文芳回忆,张九勤曾往老家的庙里捐了一笔钱。当时,乡亲们都说,这个女的有能力又心善。直到案发后,大家才知道,她的钱都是“黑心钱”。

2010年,张九勤以汤豪仕餐饮连锁机构董事长、总经理的身份,出现在上海中华职业教育社的官网新闻上。

新闻中介绍,张九勤向上海中华职业教育基金会捐出现金五万零八佰五十元人民币,用于支援青海玉树地震灾区救援工作。“我们还将配合上海中华职教社为西部地区教育扶贫作贡献。”

受害者觉得很讽刺,张九勤做善事的钱,是从她们身上榨取的“黑心钱”。刘丹告诉新京报记者,她们没有拿过工资,客人给的小费也要如数上交。直到2009年左右,为安抚家长,张九勤会托人往家里打几千块。

未成年人与孤儿

2008年,马琼燕成为领班,角色由受害者变成施害者,女孩们称她为“张九勤的帮凶”。

刘丹告诉新京报记者,马琼燕刚来时常常被打,吃了不少苦。后来时间长了,资格老了,张九勤抬举她,让她有了一些话语权。另外,张九勤还不断许诺她一些莫须有的好处,比如说以后把店交给她经营之类的话。所以,马琼燕死心塌地听从张九勤的指示。

马琼燕的父亲马宗明告诉新京报记者,马琼燕到上海后,几乎没有打过电话,每次打电话回来,就是让他帮忙找姑娘。马琼燕告诉他,店里的生意很好,如果村里有小姑娘找工作,都可以来这边。

多位受害者告诉新京报记者,张九勤指使被骗来的人,用她同样的话,去骗自己的亲戚同学。因此,受害者中,不乏姐妹、表姐妹、同学和同乡。

2005年至2009年间,马琼燕一共为乐乐美发厅骗来6个姑娘,其中包括马琼燕的外甥女陆瑶。

陆瑶是2009年8月18日来的,和她的同学丘小晶一起来的。那年陆瑶16周岁,丘小晶15岁。两个月后,店里来了一个1.3米左右的“小不点”,14岁,名叫徐佳。她是张九勤的养女。丘小晶说,她第一眼看到徐佳,就像一个小学生。

徐佳告诉新京报记者,自己是孤儿。小时候被人捡到,送至安徽一户人家。13岁那年,由于养父的殴打,她逃回捡拾者家。那时,当地一男子称认识张九勤,说张九勤想领养一个女儿。

张九勤身高170左右,身材壮实。第一次见她,徐佳很害怕,觉得她比较凶。徐佳称,那时,她又黑又丑,个子又小,张九勤对她没有好感。两天之后,她像一件“物品”一样,被张九勤送到外地的一个庙里。

2009年10月份,她闹着要离开寺庙。之后,张九勤把她接到美发厅。起初,她在美发厅干杂活。到2010年1月,她也背负“业绩指标”,开始被迫卖淫。

徐佳称,她曾经逃脱过,但张九勤以母亲的口吻又把她骗回来。有人说徐佳傻,“她要真把你当女儿,会让你干这个?”

逃离和重生

12年间,不断有人通过客人逃跑或被家人解救。判决书显示,马琼燕供述,2011年下半年,因为有人逃跑,张九勤便让店里其余的服务员签下10万、20万不等的欠条,说如果逃跑就会去她们家要钱。

一审判决书显示,警方查获的《借条》显示,丘小晶、刘新等10人,分别向张九勤借款10万-40万不等。

2013年,逃离潮开始涌现。受害者们解释,一方面是因为新来的收银员可怜她们,看管变松;另一方面则是个人心智的成熟。

第一批逃走的是丘小晶和徐佳。丘小晶告诉新京报记者,她发现有逃跑的机会,但是身上没钱,也没车,很难走远。于是,她决定把希望寄托于客人身上。

经过筛选,她选中一名客人——这个人每次去,都不会碰她,而且常劝她离开这个行业。2013年5月中旬,丘小晶把她的遭遇透露给这个客人。得知真相后,客人十分震惊,决定帮助她。

丘小晶觉得一个人走不安全,希望找一个伴。有一天,她和徐佳在一个房间给客人按摩时,用含糊不清的家乡话问她想不想走,徐佳听完后,连连点头。

俩人想了一个办法。因为店里每天12点,都会派人去马路对面倒垃圾,俩人决定,出门倒垃圾的时候,趁机逃脱。

丘小晶提前跟客人打了招呼,让他戴上墨镜、帽子,换一辆不常开的车,以免被人发现。客人照做,并连续在垃圾桶边等了她们两三天。但由于种种原因,丘小晶和徐佳并没能出来。

直到2013年5月19日晚上11点左右,张九勤早已下班回家,领班马琼燕则出去洗澡。当晚,电视上正在播放一部国外电影,大家看得入迷。丘小晶给徐佳使了个眼色,俩人便提着垃圾桶出去倒垃圾。

马路对面100多米的垃圾桶处,丘小晶看到了在车上的客人。她不敢回头,快步向车辆靠近,“几秒钟的路程,感觉像是几个小时。”她轻轻拉开车门,迅速钻进车里。旁边的徐佳,激动得手足无措,拿着垃圾桶就要往车里钻。丘小晶提醒后,她才把垃圾桶丢到路边。

上车后,俩人蹲在后排,紧紧抱在一起。“别管红灯绿灯,你就只管开,开得越远越好。”丘小晶对客人说。十几分钟,车子上了高架桥,俩人才坐起来,摇下车窗,大声呼喊。

2013年6月25日,陆瑶和寇静借助客人逃跑。

当年8月18日,刘丹、白美慧、邵童、张庭诗四人同样以倒垃圾、晒衣服为由借助客人逃脱。由于张庭诗的亲属在孙桥派出所有熟人,三天后,她们托人向孙桥派出所报案。

2013年8月22日,张九勤、马琼燕因涉嫌强迫劳动罪被刑事拘留。同年9月27日,因涉嫌强迫卖淫罪被逮捕。一审判决书显示,经查,张九勤先后雇佣张九红、马琼燕、付红、鱼红玲、张春春、吴抒鸿、颜立华等人,强迫数十名女性,在其开设的乐乐美发厅内,长期向众多男性卖淫。

截止发稿前,记者两次致电上海川沙派出所求证此事,但未获得回复。

10余名受害者称,直到现在,她们均未获得任何赔偿。上海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决书显示,张庭诗、赵静等多名被害人,患上妇科疾病;白美慧在呛水挣扎时,椎体压缩性骨折,阴雨天仍会隐隐作痛;刘丹、陆瑶等8人,均患有“创伤性应激障碍”。

离开乐乐美发厅后的几年,她们散落到全国各地,过起正常生活。白美慧开了小店,陆瑶应聘到饭店做服务员……但身体及心理的伤痛,还是会一下子把她们拉回那段日子。她们依然常常在噩梦中惊醒。

(文中除张九勤、张九红、鱼红玲、吴抒鸿、张春春、颜立华外,其余均为化名)

新京报记者 赵凯迪 上海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