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V纪检官员谈离职:为升迁而把嘴闭上我做不到

新京报

原标题:“为升迁而把嘴巴闭上,我做不到” 大V陆群离职湖南省纪委

记者 韩雪枫

对话人物:陆群,45岁,湖南新化人,此前任职湖南省纪律检查委员会预防腐败室副主任(正处长级)。其新浪微博“御史在途”拥有24万粉丝,是网络空间中最知名的纪检官员之一。

2014年10月23日,陆群。新京报记者 周岗峰 摄

2014年10月23日,陆群。新京报记者 周岗峰 摄

对话动机:6月11日,陆群到国企任职纪委书记的消息被公开。陆群称,他已经不是公务员,没有编制,是企业聘用人员。这个体制内的网络大V,正式与机关告别。

大V“御史在途”陆群离开机关,结束23年宦途的消息,沉寂了3个多月才被公布。

6月11日深夜,处长陆群在湖南省纪委的办公室清理完毕。现在,他是湖南财信金融控股集团纪委书记,同时分管监察和审计工作,是一个“随时可以被解聘”的员工。

“离开机关,一身轻松,没有留恋。”陆群说。

陆群一直被视作“个性官员”。他曾在微博上为农民工讨薪、公开叫板县委书记、实名举报企业污染……

2014年,他在微博上公开质疑国家食药监总局,他称药典将南方“金银花”更名为“山银花”的行为,给数以百万计的南方花农造成损失。

他称,南方金银花如果不正名,会辞职做独立调查。

去年4月,陆群并未等到该事件的预期进展,在微博上宣布将辞去公职。

接受剥洋葱采访时,陆群声称会将此事死磕到底,看起来,这是公务员身份扔给他的唯一一件未完成又必须完成的事。

公开资料显示,陆群进入的新单位,是一家国有独资公司,系湖南省属地方金融控股平台、国有大型骨干企业。

御史不在仕途,仍在体制。

谈辞职

“有了标签,我的进退去留都会被解读”

剥洋葱:你什么时候离开机关进入企业?

陆群:今年3月20日。从宣布辞职到正式离职,将近有一年的时间。这是因为宣布辞职后,组织上找我谈了话,对我进行劝诫。

作为一名老党员,也得听组织招呼。如果在那种情况下辞职,难免会引起舆论误读,带来负面影响。会有人议论,你是不是被抛弃了?组织是不是对你进行了打击?

后来计划去高校做学问。正联系时,正好现在的单位组建纪委,我就过来了。

剥洋葱:这件事情公布后,很快引起公众关注。

陆群:每天都有公务员辞职,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我已经被贴了标签,进退去留都会被解读。

如果我“进步”了,会有人说,是不是代表某种风向;如果我长期原地踏步,会有人说,是不是某些方面收紧了。

剥洋葱:你曾数次说过厌烦了机关。

陆群:我对机关是有感情的,毕竟在那里挥洒了青春。但正因为待得太久,我觉得已经把青春献给了机关,不宜再把生命耗在那里。

我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想要折腾一下,换种活法。我辞职,除了因为在机关工作了23年,有点厌倦;再一个,对“金银花改名事件”,心中始终怄着一口气。

剥洋葱:“金银花改名事件”是你辞职的直接原因?

陆群:去年4月底,我去隆回县一带考察,见了一些花农。看着花农的处境,想起之前的举报没有解决问题,气愤之下就在微博上宣布要辞职,继续独立调查。

这不是一时冲动,我经过了深思熟虑。

离开机关后,说话的顾忌更少一些。我向国家部委“开炮”,压力层层传导下来,搞得领导为难。

另外,离开后,也有更多精力去研究金银花。我这个人认死理,金银花这件事我会跟到底。

剥洋葱:公众对你辞职仍然有一些讨论和猜测,比如体制或官场容不下你,去国企的工资更高,或者仕途遇到了天花板。

陆群:这些说法不客观。国企的工资确实会高一些,但工资不是我在意的地方。

这是我的个人选择,我认为体制对我还是很包容的,我在网上发表一些言论,参与一些公共事件,没有受到太大阻力和压力。

说得更直白一点,我主动离开机关,又不是谁把我赶出机关。如果我继续待在机关,干到退休一点问题没有。

甚至我不离开机关,只要不犯错误,“进步”应该是早晚的问题。和机关同龄人相比,我进步不算快,但也绝对不算慢。

2006年,我35岁就提了副处级,2009年成为副主任,资历算比较老的。如果我在机关干下去,不谦虚地说,应该会有我一个位子。

谈“金银花改名事件”

“我一向反对用对抗的方式去维权”

剥洋葱:“金银花改名事件”中,有专家说你是外行攻击内行。

陆群:首先,我出身医生世家,家里的医务人员有几十个,我耳濡目染,对中医药并不完全是外行。而且,金银花改名问题不完全是学术问题。

再一个,我对金银花下了苦功夫研究。我自费花了五六千元去知网下载论文,笔记就做了好几大本。

负责任地说,在金银花方面,很少有人比我了解的多。我会继续搜集、整理材料,拿到一些证据。我以后会公布一份报告。

剥洋葱:有人指责你的行为影响社会稳定吗?“金银花改名事件”时,有隆回花农走到了街头。

陆群:我不认为我的行为会引发不稳定因素。当时确实有农民上街,有为我声援的意思。实际上,如果我不发声,老百姓表达诉求的力度也许会更大。

但我非常担心。我不是担心他们捅出什么篓子来,因为如果是声援我,他们不会做出格的事。我怕的是,这样的举动容易给人以口实。

我不需要他们声援,曾通过多种渠道拜托花农们不要给我添乱。

[责任编辑:陈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