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湖北宜昌夷陵区的杜万军原是一名大货司机，28岁时因一场车祸被迫高位截瘫。
绝望中，为了不连累妻子和5岁的女儿，他提出离婚并“撵走”妻女。7年后，其父不幸中风。对于这个曾经的美满家庭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这时，昔日的同学向兵、陈军、黄军华、郑明华、张红昌、杨军、宋祖军、陈方正、王应琴等约定：一起做他的“腿脚”，守护这个残缺的家。
从那以后，他们紧紧守护在杜万军身边，送粮油、换煤气、修水管、代他接送孩子上学回家、为孩子送衣被……就这样坚持照顾了他13年。
车祸瘫痪，8位初中同学自发照顾
2006年6月28日，一场车祸将杜万军的人生分成了两段。在这之前，杜万军是一名大货司机，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随着货车因路基塌陷翻入悬崖，杜万军的人生也跟着跌入了谷底——胸椎六以下高位截瘫。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杜万军不敢去触碰冰冷的现实，仿佛一碰便像黑洞一般将他吸入。为什么是自己?家庭刚起步，业务已顺手，美好的未来正在路上，生活的舞台就突然合幕?
此时，向兵、郑明华、黄军华、张红昌、杨军、陈方正、宋祖军、王应琴……一位位初中、中专的同学来了，有的拿着他的片子咨询多地专家，有的在他病床前轮流守护，有的在自家煲汤做饭给他送来。
杜万军康复治疗所用的药品 付蓓蓓 摄
这些原来相熟的不相熟的同学，因为杜万军走到了一起。当四处问诊的结果一次次关上了希望的门，同学们约定：从今往后，杜万军的事，大家能帮的要尽力帮一把。
从那以后，他们紧紧守护在杜万军身边。离得近的，几乎每天都要跑上几趟。遇到送粮油、换煤气、修水管、接送孩子的事儿，更是跑得勤。
几位同学将杜万军扶上轮椅 付蓓蓓 摄
出院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杜万军都对自己的康复抱有希望。他努力在家里做康复训练，撑起两臂沿着自制的双杠拖着双腿一点点移动，在地面铺的软垫子上艰难爬行，一天又一天……然而，结果依然。
他仍不死心!2007年5月，一则沈阳某医院攻克神经损伤的广告，让他看到了重新站起来的希望。他找到向兵，试探问向兵能不能陪他去沈阳。他知道向兵的爱人没有工作，一家三口全靠他一人开的士负担。
“只要有一丝希望，就要陪着他去努力。”向兵毫不犹豫地答应了。2007年5月，他们千里迢迢到了沈阳那家医院，住了一个多月，经历了三次手术，向兵一直在病床前照顾。
钱花光了，伤病不见起色，只得返程回了家。到了2014年，宜昌一家义肢公司的职员找上门，给杜万军看了邻村另一位病友装义肢后行走的视频。心动的杜万军打电话找同村的同学郑明华商量。
杜万军在同学帮助下回到家中 付蓓蓓 摄
郑明华开超市，当时超市正在扩建，忙得不可开交。接到杜万军的电话，他连声支持：“装!我来接你去城里量尺寸。”
连续几天，从官庄到宜昌城区，来来回回去定制调试，郑明华包接包送、抬上抬下。“杜万军的事是大事，只要能帮到他，自己的事可以先放放。”
一句承诺，同学妻子照顾不求回报
2014年下半年开始，杜万军因褥疮护理不当，感染了骨髓炎，已持续低烧近半年，身体和精神每况愈下。同学上门来劝他入院治疗，他竟“不近人情”地全都赶走。
杜万军的情况越来越糟糕，还每天宅在屋里，不愿见人。同学陈军的妻子冯慧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只要你肯去医院，我可以照顾你!”话一出，冯慧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与你非亲非故，为什么要照顾我?”杜万军一脸惊愕。
“相信我，说到做到!”冯慧说，话虽出口，但到医院照顾这个非亲非故的男病人，她还是有点心虚，于是她悄悄给丈夫陈军打了个电话，询问丈夫的意见，没想到丈夫一口答应，“他说救人命是大事。”
冯慧给瘫痪在床的杜万军擦脸 付蓓蓓 摄
冯慧没有失言，每天几乎24小时守护着杜万军，然而许诺易，践诺难，护理瘫痪病人的第一道考验——协助排便，就给她出了难题。
由于下半身失去知觉，躺在床上的杜万军无法自主排便，只能通过按摩加开塞露润滑肠道。第一次在医生指导下学习护理技巧时，冯慧觉得不好意思，甚至有些尴尬。但她很快调整心态，认真观摩按摩的手法、力度，开塞露的深浅、剂量……
冯慧给杜万军清洗换药 付蓓蓓 摄
“我们开始都以为冯慧照顾的是老公，怎么也没想到她是病人同学的老婆。”夷陵医院护士长袁青说。
杜万军住院期间，连开了三次盆腔，管子插进去，排出来的都是脓水。两次下了病危通知书，申请第三次手术时，医生建议不花冤枉钱了，这是癌症中的癌症。家人也开始给他安排后事。
失望，愧疚，狂躁，杜万军的情绪再次触发。他骂人，摔手机，一次次让冯慧“远些走”。
冯慧在杜万军家打扫卫生 付蓓蓓 摄
冯慧含泪坚持，向兵、陈军、黄军华、郑明华、张红昌、杨军、陈方正、宋祖军、王应琴也轮流来劝慰，杜万军才慢慢平静下来，开始配合冯慧清洗上药。
三个月后，奇迹出现了，从插入杜万军盆腔的管子流出的，不再是脓液，而是清水——他的病情有了好转。
出院后，冯慧把洗护方法教给杜万军的母亲。没想到，母亲还没有学会就从二楼摔成脾脏破裂，住进了医院。照顾杜万军的担子，再一次落到了冯慧肩上。
杜母出院后，冯慧不忍心看着70多岁腰椎受伤的老人承担繁重的护理任务，决定继续照顾。两家相距约两公里。冯慧每天下班后，都会步行或骑小电动车去给杜万军洗护，一年365天从未间断。一年、两年、三年……在冯慧的日日坚持、精心护理下，杜万军大大小小的褥疮一点点生肌愈合。
冯慧为杜万军理发 付蓓蓓 摄
“没有冯慧，没有身边这群朋友，就没有现在的我。”杜万军说：“这份恩情，无以为报。”
每触及此，冯慧会露出淳朴的笑容：“不用回报。只要我还做得动，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会照顾你一辈子。”
13年守护，为他重筑幸福港湾
从沈阳寻诊回来后的2008年，杜万军故意发脾气，动怒砸东西，将妻儿“撵走”了。“离婚是解脱，我这辈子可能再也难站起来，妻子还年轻，女儿又如此小，我给不了她俩幸福，何必困着她们呢?”
“从此之后特别怕过节。”杜万军无意中向同学透露。从那时起，除了日常的解难帮困，同学们的约定又多了一项，有空就来陪杜万军，逢节过年就在杜万军家聚，特别是除夕和杜万军的生日。
2018年4月6日，长阳高家堰镇兰草谷溪边，大人小孩近四十人欢聚在一起烧烤。轮椅上的杜万军，也在其中。这次春游，是同学们为杜万军提供的“私人订制”。
悉心照顾杜万军的同学们 付蓓蓓 摄
为了选址，向兵先后实地踏勘了5个地方，有的地方水不好，有的地方不靠公路，上下不方便，有的地方要门票不划算。采购烧烤的食材，洗、切、串，各家女主人聚在一起忙了一整天。
张红昌下夜班后，径直赶到了集合点。“杜万军出来一趟不容易。我不能缺席，大家一起陪他开开心心、不留遗憾地玩好。”
被悉心照顾13年的杜万军对生活重新充满了信心 付蓓蓓 摄
今年春节，同学们照旧在各自家团完年后，就来到杜万军家团年守岁。这已经是大家在一起陪杜万军度过的第十个除夕夜了。
3月3日，阳光明媚，大家一边推着杜万军在村广场上沐浴着春日暖阳，一边又开始筹划借助乡村旅游把杜万军的“农家乐”开得更红火。
同学们带着杜万军春游 付蓓蓓 摄
“杜万军活着是一个奇迹。像他这样身患骨髓炎、重度褥疮的高位截瘫者，有的家人都放弃了。照顾褥疮患者个中艰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护士长袁青说。
“杜万军家挺神奇。70多岁的母亲，中风半身不遂的父亲，加上他自己瘫痪，这样的家一般人想象中不会有人走近，可我们这方还数他家热闹，年轻的、年纪大的，有事没事都喜欢往他家跑。”邻居张红兰说。
作者：翟雪莲 王莹 董晓斌 郭晓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