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3日下午1点35分,身患癌症却慷慨资助大学生的好人龚桂方走了,弥留之际仍惦记着那些学生的龚桂方走了!“没办法,真的没办法了。没想到这么快。”儿子龚继伟在电话中泣不成声。
56岁的龚桂方,是台州温岭市松门镇南塘一村人,上过越南战场,也是一名有30多年党龄的党员,患癌5年,助学6年,资助了8名大学生。
7月21日,见到龚桂方时,他大多数时候处于昏睡中,皮肤蜡黄,瘦得脱了形,一个大男人只有90来斤,蜷缩在床上,只占了一个角落。
难得清醒的时候,他说:“志愿者说,会帮我继续资助下去,那我就放心了。儿女们长大了,还是要靠他们自己。”肝癌晚期,弥留之际,他心心念念的仍是未竟的承诺,仍是他资助的学生,听得身边人都落了泪。
龚桂方
一张2012年的旧报纸仍被龚桂方收着,折在了标题为《女儿啊,不知道能不能送你去读书》的报道那一页,龚桂方的助学之路就从这里开始。
秦皇岛文明办,2万元;爱心市民,2600元;台州市慈善总会,5000元;台州海事局,1万元……他将每一笔捐款记在笔记本上,“我要把组织上和好心人捐给我的钱,捐给贫困大学生,圆他们的大学梦。”
“对不起,我没兑现承诺”
7月17日,病情不见转机的龚桂方,从医院转回了家。妻子潘云芽守在床边默默垂泪,输液装置是用几个衣架勾连着挂在天花板上,窗边挨着一台“高龄”的西湖牌缝纫机,墙角还放着她陪嫁过来的旧皮箱。房间里的空调是龚桂方从医院回来的第二天才安装的,也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空调。
“我们自己就是困难的人,知道没钱的难处,能帮则帮。”潘云芽说,他就是这样的脾性,这辈子也改不了这“毛病”了。
2013年,被查出肝癌,2017年,癌症复发,病重使得龚桂方的助学捐赠不得不停止。他放心不下那些孩子,“我没法继续资助他们了,我对不起他们,他们以后可怎么办啊?”躺在病床上,他时常这样喃喃低语,令人心痛。
为了让父亲能抛开遗憾,7月13日,儿子龚继伟瞒着他给通讯录里的每一个人打电话,希望认识父亲的朋友,能来医院见最后一面,劝劝父亲别想这么多。其中一个接电话的,就是浙江大学教育基金会的老师。第二天一早,浙大教育基金会副秘书长党颖就带着陈东(化名),自己开车赶到了温岭。
“对不起,我没兑现承诺,没帮你到毕业。”见面的第一句话,龚桂方就是道歉。
“叔叔,您千万别这么说!”陈东心酸地别过脸,红了眼眶。陈东家境不宽裕,考上浙大后申请了助学金,成为龚桂方的资助对象。每个学年,学校会将学生的年度小结表寄送给捐助人,平时他们通过电话。原来,一直默默助学的,是这样一位身患癌症、家道清贫的汉子。
“我不知道除了让自己努力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之外,我还能怎么做才能报答他。”陈东说。
“我只是出于本心,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2008年,龚桂方被查出肝硬化,又做了脾切除手术。之后,他又因为病痛,陆续动了三次大手术,加上妻子两次生病,总共花了20多万元,不得已,龚桂方将房子卖掉,跑到一艘运煤的运输船上当水手赚钱。
2012年8月的一天,龚桂方跟着运输船到了秦皇岛,上岸后随手翻到一张报纸,便为当地无钱上学的女大学生郭学敏的际遇揪了心,将随身带的500块钱捐了出去。这些钱一部分是他在船上捡矿泉水瓶子、易拉罐换来的。
此后,在一年时间里他多次化名捐助近万元,帮郭学敏读了大学。2013年11月,秦皇岛和台州媒体相继报道龚桂方的助学事迹,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
感动支持中也夹杂喧嚣质疑,龚桂方在日记本中写道:“饮料瓶子不是我个人的,卖了钱能拿来助人,值!我只是出于自己的本心,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过多的赞誉,我受之有愧。”
2014年以来,龚桂方又资助过浙江大学学生,并向清华大学捐赠学费,还资助了秦皇岛两名大学生。不算短期资助过的学生,他一共资助了包括郭学敏在内的8名大学生。
他把学生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他们经常给我打电话,跟我分享他们的工作和生活,他们现在都生活得很好,通过自己的努力,生活状况有了很大改善,这让我感到很欣慰。”
他的爱心,大家共同传递下去
军人重诺重情,他离开了战场,却始终以一个战士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他沉默寡言,却情义如山。便如他自己诗中所写,巍巍崖上松,纵狂风摧折,仍屹立山巅。而今,这棵坚韧的松柏累了,需要休息了。
潘云芽哭断了肠,这个铁骨铮铮却心怀柔软的硬汉却再也听不到了,他没能等到儿子结婚生子,也听不到他资助的那些孩子们亲切地叫他一声“龚叔叔”。
发小潘恩放只望了一眼,便不忍地走出了大门,喉间哽咽,“他才56岁,那么好的人。他就是这样子,总是做吃亏的事,总想着别人。”
潘云芽将这些天收到的来自政府部门、企业家、公益机构以及普通市民的捐助收在柜子里,没有拆信封,“我们会捐出去,给更需要的人,换成是他,一定也会这么做。”
党颖告诉记者,这几天不断有爱心人士联系她,要为浙大“龚桂方助学基金”出一份力,让龚桂方精神传承下去。7月22日,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温岭企业家承诺每年捐助5万元,资助10位学生,目前第一个5万元已经到位。
如此,已经渐行渐远的龚桂方心里是否能踏实些?记者 赵静 丁珊 通讯员 毛海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