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北青网9月13日报道,巴加站在台上,用手里的铁锨敲出声响。台下,数百只藏狗四面蜂拥而来,争先恐后地涌向场内的7条食槽。几分钟后,食槽并无食物流出,众犬开始直勾勾地望着巴加。半晌,仍无一离去。
毛庄乡流浪狗收容所内等待喂食的流浪狗
这是青海省囊谦县毛庄乡流浪狗收容所的一幕。那里至少收养着六百只流浪藏狗,每天至少需面粉850斤。对食量巨大的藏狗来说,需要夏季两餐,冬季一餐。
近年来,曾动辄售价千万的藏獒神话破灭,寄希于獒市捞金的人们逐渐抛弃了手中的藏狗。无家可归的藏狗游荡在寺庙、街道和村庄。它们袭击路人,传染疫病,猎杀家畜,甚至与雪豹抢食。去年11月,囊谦县一位8岁的女童,遭流浪狗袭击身亡。
曾经以忠勇著称的藏狗,已然成为高原灾害。民间和政府一同建起流浪狗收容所,号召牧民领养。但数量庞大的流浪狗群,让收容所“越收越多”或“资金不足”的困境。
更残酷的一幕幕仍在继续,有目击者称,曾在一流浪狗收容所内,见到一只狗叼着另一只狗的后腿——“狗吃狗在大型的收容中心比较常见。”
困局
17岁的藏族学生江央才加记得,他在苏莽寺读书的近5年间,最多的时候,寺庙周围至少游荡着500只流浪藏狗——“狗和人一样多”。
“晚上随便扔个吃的下去,都会引发一堆狗争斗,特别吵。”六年级的普措南加,如此描述流浪狗群的庞大和饥饿感。
到处都是流浪狗,曾一度让青海省囊谦县毛庄乡的小学生不敢独自出门,因为“每天都有人被咬”。
江央才加就曾被3只流浪狗追撵,他一口气跑出30米,冲入一户民宅,躲过一劫。
他也曾在当地目睹十几只流浪狗撕咬路人小腿的惨剧。他所见的伤者中,最重者伤口长10厘米,深3厘米,被迫住院。有的同学被咬,一连瘸腿多日。
那时,在这个人口不超9000人的藏区乡镇,最常见的一幕是,老人出门都持棍防狗,孩子们则远远见狗就猛砸石头——“只有打痛,狗才不敢咬人。”
2017年8月20日,记者站在半山俯瞰毛庄乡,发现在其中一条街道上或趴或走着5条流浪狗,临近道路上也有零星的流浪狗游走,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期间,一名小学生在看到一只流浪狗呆立于路边后,捡起一块石头,猛地砸过去,流浪狗仓皇逃离。10分钟之内,共有两名小学生在各自遭遇流浪狗后,丢出了石块。在毛庄乡街道及附近荒地走访,共计发现约20只流浪狗,它们大多胆怯,逢人便躲。
显然,这已非江央才加描述的狗灾局面,变化始自2015年夏。
毛庄乡乡长东塔介绍,当年乡政府和当地的苏莽寺各出资约20万,发动群众义务劳动,在距苏莽寺约1公里的路边,建起了一座面积约50亩,由铁丝网圈成的流浪狗收容所。这是玉树州首个政府和寺院合建的流浪狗收容所。收容所建成半个月内,约1200只流浪狗被送入其中。为避免流浪狗再度繁殖,收容所雇人给母狗做了绝育手术。之后,毛庄又多次将残余的流浪狗抓至收容所,集中喂养。
苏莽寺堪布巴加表示,设立收容所除防止寺庙周围群众及转经者被狗咬伤之外,也是为了照顾那些饥饱不定的流浪狗。
据了解,因生病等原因,收容所现有流浪狗数量有所减少,但现场估算至少有600只以上。
巴加表示,收容所狗食有大米、糌粑、狗粮和剩饭。并雇有工人,除为流浪狗煮食外,还在周边寺庙、政府学校和餐厅收集剩饭,供流浪狗食用。即便这样,收容所每月仍要消耗2万元的粮食。这笔开支,主要由苏莽寺承担。
东塔介绍,这些流浪狗每顿消耗的粮食,相当于17袋50斤装的面粉。而如果想让他们吃饱,每天要1500斤粮食。
藏狗能吃并不稀奇。江苏就曾爆出一男子偷40万藏獒回家,8个月被吃穷只好以千元出售的消息。为此,收容所只好分季供食。冬季夜长,每天供食一顿,夏季供食两顿。
除供给狗食,收容所还要负担2名工人的工资。最初,每名工人月薪3000元。工作强度太大,两年间,已有6名工人辞职。因收容所负担重,工人月薪也降至2500元。
东塔表示,有时农牧或上级部门会给狗场一些粮食,但数量有限。乡里仍有一批流浪狗需抓,但送入狗场又会增加寺庙负担。乡里也曾想过将流浪狗杀掉或卖至外地,但遭到信奉不杀生的当地群众的反对。毛庄乡流浪狗收容所由此陷入困局。
“成立收容所时,没想到负担会这么重。”巴加坦言,在不缺狗粮的条件下,收容所准备将这些流浪狗一直养到死去。目前狗食虽未断顿,但狗场还能支撑多久并不清楚,一旦无力支撑,只能将流浪狗放出。
等那时,狗患或又会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