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 年夏天,朱敏一家三代为康克清老人祝寿。前排左起:刘宁、康克清、刘敏;后排左起:刘建、王玲、刘铮、刘武、朱敏、林江红、刘进
提及“严打”中朱德孙子被惩处:
“他们是被旧时代特权思想给害了”
作为干部子弟,刘建和兄弟姐妹们从小被教育不能有“特权思想”。
“虽然我们小时候住在中南海,但是上学的时候都是走路去的,刚开始上一年级就不让坐汽车,上小学时周围的同学们都不知道我们是谁,也不会去故意显摆。”刘建说。
刘建认为,干部子弟和老百姓之间的区别就在于特殊化。“子弟们认为谁也管不了他,没有约束,不敬畏什么东西,这是最要命的。”
刘建说:“家里的教育就是从小让我们思想中始终有一种敬畏,知道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特别是康奶奶,她从各个细节抓,比爷爷还严厉。”
朱老总给人的印象是温和敦厚,很少发脾气。刘建说:“爷爷说话很温和,很少有发火的时候。”
然而,在“文革”中,他第一次看到爷爷在家中对亲属发火。那时,“我表哥在学校里参加‘联动’(‘首都红卫兵联合行动委员会’的简称)。”“联动”的参与者基本上都是干部子弟。当时中央文革小组做了很多针对老一辈革命家的事情,对他们乱扣帽子,还进行了残酷无情的批斗,干部子弟们对自己前辈遭到恶毒攻击表示不满,就成立了这个组织。“我的两个表哥在社会上说了一些对文革不满的话,引起了公安部门的注意,把他们抓起来了。公安部门审问他们:‘你们讲中央的事情,从哪儿听来的?’他们随口就说:‘我爷爷告诉我的’。”
“这可就麻烦大了,马上成了个重要的政治问题反映到上面了。有关文件后来就放到了爷爷的办公桌上。爷爷回家看到后,就发火了。因为那个时候那样讲很危险,容易授人以柄,后果很严重。爷爷虽然没有怒气冲冲,但表情非常严肃。”刘建说。
“文革”中,长大的孩子们陆续离开了中南海,脱离了管教,在外做出些不知轻重的事,爷爷奶奶知道了,经常会严厉批评,甚至禁止他们回家,以示惩罚。奶奶经常告诫儿孙要遵纪守法,特别指出不能有目无法纪的特权思想。
刘建回忆说:“奶奶身边女工作人员多,她特别要求我们凡年长者要称阿姨、大姐,年轻者称同志。在家中,男孩子不允许穿内衣裤闲逛,要求孩子们在家中和单位都要始终如一。”
爷爷生前曾嘱咐过奶奶:“如果孩子不争气,犯了错误,出了问题,你也不用生气,党有党纪,国有国法。子孙不争气,你可以登报,与他们脱离关系。”
刘建说,爷爷的话不幸言中。1983年,适逢“严打”,爷爷的四个孙子因特权思想严重,不听组织劝告,公开玩弄女性触犯了法律,受到了惩处,其中最小的一个在天津被处决。奶奶康克清知道此事后,不护短,不袒护。当有人提出请奶奶找人帮忙给他们减轻罪行时,她态度明确地表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当有人说他们给朱老总抹黑时,奶奶气愤地说:“他们是他们,他们做的坏事自己负责,跟朱老总没有关系。”刘建坦言,“他们是被旧时代的特权思想给害了。”
在家里时常“唱红脸”的朱德夫人康克清,也是位坚决反对特权的耿直奶奶。
1976年爷爷去世了,奶奶马上向组织报告,交房子并提出来她该享受自己的待遇,该搬到什么房子住就搬到什么房子去;老总的车立即交,工作人员按照中央的规定,老总的文件该交的交,该退的退,然后回到自己的单位去。组织在工作上派给她谁就是谁,负责照顾朱老总的人员,现在朱老总不在了,就应该回到自己的原单位。1992年奶奶去世之后,刘建的母亲朱敏也把这种做法继承了下来。要求将奶奶的住房退给单位,交给组织,并向当时的中央办公厅主任写信:
妈妈康克清病逝后,根据妈妈临终前的遗嘱“我什么都不要”和爹爹后事处理的原则,我对爹爹和妈妈遗物的处理意见报告如下:
一、妈妈的存款:她老人家生前一直关心家乡的建设,存款就捐给江西万安县,支援家乡的教育事业;
二、爹爹和妈妈的手稿、书籍及有革命历史和教育意义的文物、有保存价值的礼品全部交给组织。
妈妈病逝已近两年,遗物暂时存放在她原来的办公室、卧室以及库房里。因为我不住在那里缺乏严密的组织管理,加之今年暖气试水时漏水,物品部分受潮,造成了一点损失,因此,我建议:请组织上指定专人组成处理小组,作为亲属我们将遵照他们的遗愿,配合组织,善始善终处理好有关他们的一切事宜。
朱敏
一九九三年十二月二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