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祭祖是头等大事
宁国府除夕祭宗祠(清·孙温 绘)
周汝昌先生的《祭宗祠》一文中,就十分强调在封建贵族社会中“礼”的重要性。在祭祖这样的仪式中,贾府人要“分了昭穆,排班立定”。从“文”旁之名的贾敬主祭,贾赦陪祭;从“玉”旁为名的贾珍献爵,贾琏、贾琮献帛,而史老太君最珍爱的宝玉,在整部书里戏份最多,也只能捧香,不得“抢镜”;余下便是从“草头”的贾菖、贾菱展拜垫、守焚池。整个过程中,“青衣乐奏,三献爵,兴拜毕,焚帛,奠酒。礼毕,乐止,退出。”
宗祠在长房东府贾珍那边,文中以薛宝琴之眼描述了宗祠:“原来宁府西边另一个院子,黑油栅栏内无间大门,上面悬一匾,写着是‘贾氏宗祠’。”不过,在陈其泰先生在眉批中写到:“何须用宝琴,殊无理。所以用宝琴者,见宝钗已定归贾门也。”
也就是说,在祭祖这样的家族事务中,宝钗等作为薛家乃是外姻,无入祠堂参拜之礼,而宝琴就更隔了一层。家族之间的区隔在清代贵族当中本来极为分明,作者这样一写,似乎就暗示了宝钗终将与宝玉配成姻缘了。
除夕:“拜官年”、年夜宴与散押岁钱
除夕夜的贾府满满的是喜庆与热闹:“那晚各处佛堂灶王前焚香上供。王夫人正房院内设着天地纸马香供。大观园正门上挑着角灯,两旁高照,各处皆有路灯。上下人等,打扮的花团锦簇。一夜人声杂沓,语笑喧阗,爆竹起火,络绎不绝。”这“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场面,在贾府的节庆日子里不曾少见,但某种程度上,也是旧时北京过年风俗的一面镜子。
记录清代北京风俗的《燕京岁时记》有云:“京师谓除夕为三十晚上。是日清晨,皇上升殿受贺,庶僚叩谒本管,谓之“拜官年”。世胄之家,致祭宗祠,悬挂影像。黄昏之后,合家团坐以度岁。酒浆罗列,灯烛辉煌,妇女儿童,皆掷骰斗叶以为乐。及亥子之际,天光愈黑,鞭炮益繁,列案焚香,接神下界。和衣少卧,已至来朝。旭日当窗,爆竹在耳,家人叩贺,喜气盈庭,转瞬之间,又逢新岁矣。“可见《红楼梦》中所言不虚。
散押岁钱
同时,像现在一样,除夕夜散押岁钱也是必不可少的讲究。但当时对押岁钱的重视,要远胜于后代。不但给钱,而且要早早备下,还要大钱、新钱。像现在过年有人换新钞票给孩子或者给个吉利的数字一样,清朝大户人家的押岁锞子也要有吉祥的寓意:
“这日,宁府的尤氏正起来,同贾蓉之妻打点送贾母这边的针线礼物,正值丫头捧了一茶盘押岁锞子进来,回说:‘兴儿回奶奶,前儿那一包碎金子,共是一百五十三两六钱七分,里头成色不等,总倾了二百二十个锞子。’说着递上去。尤氏看一看,只见也有梅花式的,也有海棠式的,也有‘笔锭如意’的,也有‘八宝联春’的。”
而据邓云乡在《红楼风俗谭》中解释说,押岁钱还要求用新大红线串穿起,或用粗红头绳把钱穿起编紧成为鲤鱼形、如意形,十分有趣。又有编作龙形,置于床脚者,即所谓“钱龙”之意。
散过押岁钱之后,就摆上过年时的“合欢宴”。《红楼梦》中的吃,无论是令刘姥姥食而不知其味的“茄鲞”,“一道茄子要十来只鸡来配”,还是宝玉湘云他们在芦雪庵即景联诗、烤鹿肉,总能令人大开眼界。虽然作者在这一回对宴席似乎颇吝惜笔墨,只写“献屠苏酒、合欢汤、吉祥果、如意糕”,但从前文铺垫的排场来看,贾府年夜宴堪比满汉全席、遍是南北珍味的场景也可以想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