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得澳门赌牌后,银河娱乐与金沙拆伙,许多人认为银河娱乐会成为澳门博彩业中最弱的一家;2008年由于金融海啸,威尼斯人以及银河娱乐都曾经遇到资金困难,导致工期一再推迟,也成为投资界看淡的对象,银河娱乐股价最低时曾经跌破0.6港元。但2011年澳门银河开业,迅速以其优美的大型园林和提供“帝皇级享受”的服务吸引了众多中高端客源,加上其原有的澳门星际酒店,银河娱乐集团从2012年开始迈入每年盈利100亿港元的上升期,并且于2013年成为恒生指数蓝筹股,股价在2014年1月曾经最高攀升至84.5港元。
所以吕志和一直爱对外界表示,他从来不羡慕别人一朝富贵,也许人家经过许多艰难困苦,碰了许多钉子才找到机会。每个人都要刻苦耐劳,实事求是,从挫折中吸取经验,那么到机会来临时才能抓紧。而从他以往的投资事迹来看,他并不缺乏冒险精神,但在冒险一搏时,他会充分利用自己的长处,在事前会做充足的准备以及安排稳健的现金流。
在决定参加竞投澳门赌牌前,吕志和虽然是一个从不赌博的人,但却与儿子们遍访了美国的拉斯韦加斯以及大西洋城,最后他们认为澳门开放赌牌,主要是希望令澳门的服务业提升至世界级水平,嘉华集团虽然不懂博彩,却可以将酒店业的经验移植过来,通过增加休闲元素来让博彩成为娱乐产业而不再游走于灰色地带。同时他们引入了美资威尼斯人集团合作,更是补足了面对其他竞争对手时的短板。
吕耀东也透露,“我当初在美国留学时,去拉斯维加斯看过,一个社会进步到什么程度,就会产生怎样的消费需求。以中国经济的发展速度,必然会产生一大批中产阶层,这批人对于博彩和旅游的消费需求,势必会刺激澳门的相关产业。”这种敏锐的商业嗅觉,与其父当年看到香港经济复苏转向石矿产业,可谓一脉相承。而在当时吕氏家族的商业版图中,地产业与建材业的增势放缓,吕志和也希望能找到一个新的产业增长点。
巨头之间的角力,拼的不只是资金,更有对于未来的洞察。在澳门赌权未开放之前,澳门博彩业主要以葡京酒店为中心,集中于澳门半岛。澳门政府希望通过开放赌权,促进博彩业形成多元竞争、良性增长的势头,从而带动整个澳门经济的发展。吕氏父子研究了对手的投资计划后发现,他们都计划集中于澳门半岛发展,于是吕氏父子与萧登·艾德森策划在当时仍属一片浅海的路氹大手笔投入,建设类似拉斯维加斯的度假酒店群,使其成为澳门经济的一个新的增长极。最后这个计划让澳门政府眼前一亮。银河娱乐更以两倍于永利和澳博的投资额成功摘得赌牌。
而在推动银河娱乐成长的同时,吕志和抵抗了内地房地产市场高利润的诱惑,选择了利润细水长流的建材业来储备充足的过冬现金。
银河娱乐的运营,由早在80年代就于内地拓展业务的吕志和长子吕耀东负责。认为自己对内地中产客户喜好非常熟悉、而且也擅长控制建造成本的吕耀东随后确实也交出了良好成绩单:当时擅长判断土地升值前景的吕耀东力主在当时荒芜的沼泽地路氹圈地155万平方米,并且亲自督造投资达到165亿港元的银河娱乐度假村。12年后,银河娱乐由于它所拥有的路氹最大地块而估值高企,而且整个集团在澳门博彩市场占有率排名第二,市值在全球仅次于金沙集团。
吕志和与他的儿子们组成了一个善于学习的家族。刚与金沙集团拆伙时,他们只是对酒店运营管理比较有经验,但对博彩业全然是新手,他们最早以开设会员俱乐部的方式吸引高端客源,并且挖角海外知名博企的博彩业专业人士到澳门加入团队,组建了一支澳门博彩业从未出现过的包括了中国人、美国人、英国人、澳洲人及日本人等的“多国部队”团队,明显区别于其他以家族管理为主的对手。随后银娱在澳门本岛建设第一家豪华酒店澳门星际酒店,通过引入明星代言提升知名度,以会员制为高端客户提供私密感,以固定而非浮动的高额佣金吸引博彩中介为他们带来客户。站稳脚跟后,他们才学习来自拉斯维加斯的对手建设美轮美奂的大型度假村,以提供全方位的休闲设施和提供东方人偏好的细致服务胜出。
在银河娱乐度假村,有着中国人最爱的各国精美食肆而不是类似其他对手那样的嘈杂美食广场、有格调高雅的私人会所、人造冲浪泳池与沙滩、高级电影院……占地5万平方米的东南亚风情空中花园是澳门各家豪华酒店中最大的,未来还可能随着银河度假村二期落成再扩大一倍,并且会引入中国人最爱的奢侈品商场与顶级豪华酒店。这里的不同功能区之间的步行距离是最短的,酒店内部有免费接送旅客的电瓶车,外部有着能到澳门任何一个商业区的免费穿梭巴士,还有中国人习惯使用的免费WIFI——而其他赌场的WIFI服务是要收费的。
吕志和说,他们用国际水平的设计,加上东方人喜欢的周到服务来服务各国旅客,不必太高调宣传,只要把细节做好,“客人会下意识地选择他们觉得最舒服的地方。”例如银河有专人定时检测度假村内每一个角落的空气素质以及WIFI信号能否覆盖,有着能听普通话和粤语、英语的各种服务人员,平均每个客人有1.2个服务人员为他服务,包括前台、后台、清洁、保安。而在美国酒店,服务人数约为0.7,香港则为1.1左右。
年近85岁的吕志和仍然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他说如果政府可以批准,他希望能在横琴国家新区投资100亿港元建设休闲度假区,兴建文化及会展设施,“不会比迪拜的标志性建筑差。”那样,与横琴只有一桥之隔的澳门银河将可以形成辐射效应。去年5月,银河娱乐已经斥资32.5亿港元收购与银河度假村只有一路之隔的金都酒店,获得累计超过12万平方尺楼面面积的4栋建筑物,将来会改建作为针对中档客户的家庭度假项目。
吕志和也对日本或台湾地区的博彩业务有兴趣。他坦言自己投资要受限于不同地区制订的政策,但他选择投资地点时最关注的是交通因素,其次是当地的经济发达程度以及规则透明化。“如果北极圈允许开赌场,我当然不会去投资,客源从哪里来呢?”他透露当年看好澳门,是因为研究过在拉斯维加斯4小时交通圈以内,只分布了不到5亿人口;而澳门在4小时交通圈内,至少分布了10亿人口,中国人通常得搭飞机才能到达东南亚这些竞争地区的赌场,但只要走陆路就能到澳门。他并不愿意一看到博彩开放的机会就轻率投资,因为博彩业的投资少则过百亿,多则数百亿元,他要为股东和公司负责。
吕志和与妻子赵锦屏育有三子二女,如今每个都独当一面。长子吕耀东负责澳门博彩业务,香港及内地地产、建筑业务由三子吕耀华负责,美国业务交由次子吕耀南;长女吕慧瑜负责香港酒店业务,行政则由小女吕慧玲负责。
吕志和透露自己壮年时最爱带着一群孩子满山跑,培养他们和衷共济的团结精神,在成长过程中他喜欢身教更多于言传,一直教导他们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能自己开创一片新天地才是最好成就;长大后也会根据他们的爱好和特长,让他们各自负责不同的业务发展。吕志和豁达地表示,现在儿女们都很听话能干,自己很难预测孩子们未来会不会有分歧,他也了解到人性总会有弱点,只是希望能制造多些机会让孩子们增进了解,在争执时能够适可而止,不必两败俱伤。
在采访当天,吕志和除了进行了一小时访谈外,还换了3个地方拍摄照片,访问结束时他仍然神采奕奕。他说自己注重锻炼,每天按时作息,早上会打一小时的高尔夫球再回公司工作,每天仍然坚持工作8小时,并不觉得自己需要退休。他颇带几分幽默地说,“我这年纪退休能做什么?赏鱼最多也就赏一会,难道还能跟它游泳?”除了怕闷而坚持工作外,他也有希望将自己的工作经验更好地传授给后辈,不过他已经减少工作量,让儿女接手更多工作。
但热爱工作的吕志和却表示,自己不会强迫第三代一定要接自己的班,而是希望他们自由发展个人爱好。他向记者展示了自己孙子在斯坦福大学就读时获得风投基金创业的英文新闻,并非常骄傲地表示,自家人夸能干不算数,一定要社会认同才是精英。他最希望培养后辈身上的自立和开拓精神。
从日占时代到香港经济起飞,澳门回归转型阳光博彩,一路跌宕起伏走来,吕志和最深的人生感悟却是做家庭和睦的平常人最快乐,不必追求太多的虚名与物质享受。至今他最爱吃的还是香港老字号的牛腩面、鱼蛋粉,1986年他获封太平绅士,晚上经过相熟的老字号吃一碗牛腩面当作庆祝。每天回公司和管理层一起吃早餐,他二十多年来一直坚持吃全素餐。8小时工作之外,吕志和除了打高尔夫球就是做伸展运动、读报纸、看看朋友,闲时出门旅游,增广见闻,这就是一个完全不会赌术的新赌王的日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