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父亲爹原著小说《我的爸爸父亲爹》第39节剧情
我是非常不愿意去火葬场的,就像我也非常不愿意参加婚礼一样,在这种生与死的典礼之中,我总有一种门里门外的感觉,进门是死出门是生,我是倚在门框上看生生死死的人。我知道,所有的人都会有这么一天,尽管他们的人生历程千种万种,但死是无法回避的;婚礼是可以回避的,你不去或是你不结婚就可以了。我们人总想控制一切,从养的动物到人到大自然,其实,什么也控制不了,当你以为控制了的时候,也就到了你被控制的时候了……
乔飒是有老婆的,他的老婆是四川人,带着两个眼睛哭成核桃的女孩。她看见别人介绍张雅芝的时候,就冲了过来,拉住张雅芝的手哭道:张总,我们家的乔飒可是为你干活死的……
你是?
我是乔飒的媳妇。乔飒媳妇拿出与乔飒的结婚照。照片上的人喜气洋洋。乔飒媳妇哭:乔飒,你死得惨呀……你才三十七岁……你说,还要和我生三个男娃娃……没了你,我咋生呀……
张雅芝面对这一切变成了泥塑木雕。我拉她出来上车。在车里我问她,乔飒为你工作?
她依旧木然。
我举手打了她两个耳光。她呆滞的目光消失了,嘴巴也动了,眼泪也出来了。突然她扯着自己的头发歇斯底里地说,这是怎么回事呀?这是怎么回事呀!
她神色凄惶,我的心痛了一下。
我说,安静。
她安静了。
我又说,张雅芝,乔飒为你工作?
她点点头。
干什么?
不知道……她大喊,我不知道……五原哥,我为什么不知道呀……她一头扎进我的怀里,啜泣着……
我轻轻地抱住她抖动着的身子……像空中飘浮的树叶一样轻盈的身子……
张雅芝什么都知道……
后来发生的事证明我不踏实是有原因的。什么事情如果太顺利了,在我看来也就是不顺利的开始。当天晚上我打电话要季小南到“天各一方”茶馆见面。我听见她在电话里的声音里有欣喜的味道。
“天各一方”茶馆好像没有发生乔飒死亡事件一样,生意依旧不错。我和季小南走进去的时候,女服务员看见季小南着实惊了一下。
女服务员笑得有些怪,比哭强不了多少,她结结巴巴地说,是……是……季警官呀……
季小南说,还认得我呀。说着给我介绍,这是我的一个证人,在这里上班,叫小菊。同时又把我介绍给女服务员,小菊,这是我爱人。
谁是你爱人?我心里说着嘴里却讲,对,我老婆说这里特有格调,所以我们就来了……
太欢迎了,请进,这里有包间也有散座,你们坐……
季小南打断了小菊的话。她说,我们坐“来去轩”。
小菊扫了我和季小南一眼说,好,“来去轩”,请往这边走……我们随小菊进入“来去轩”,在两张冠帽椅上坐下,我环视房间一圈,中式古典的装修和装饰,两盏宫灯光线幽暗,镶进墙壁的书橱里放着几册线装书,墙上挂着一个红木做的长框,里面是朱元璋的两句诗:“东风吹醒英雄梦,不是咸阳是洛阳。”倒是别有韵调。
小菊说,两位喝点什么?
不等我回答,季小南说,我要信阳毛尖,你呢……老公?我说,随你吧,信阳毛尖。
小菊笑吟吟道,也怪了,进了“来去轩”的人都喝信阳毛尖。
真的?我问。
真的,也不知为什么。季警官,你学问大,你说是为什么?小菊说着给我们沏了两杯信阳毛尖。
季小南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唉,我只是因为爸爸爱喝信阳毛尖,也就知道信阳毛尖。五原,你品品。
我打开杯盖,见碗中的茶果然色绿汤清,举至鼻端清香扑来,抿上一抿,舌滑齿涩,别有滋味。我说,好茶。
小菊说,好茶就慢慢品,水在这里,我不打扰二位了。说着要退下,我喊住了她。小菊说,先生有什么事?
我问,知道这字是谁写的吗?
小菊摇摇头,但却说,我们老板知道。
我又问,你们老板是谁?
小菊说,老板叫米莎。
我心中一惊。季小南看了出来,挥手叫小菊下去后问,你认识这儿的老板?我点头又摇头。我突然想起张宝林,难道这里也是他的点儿?
季小南问,你怎么啦?
我却问她,季小南,前几天,传讯小菊时,你有没有传讯她的老板?
季小南摇摇头。我正要再问,小菊推门进来说,二位,真巧,我们老板正好来了。小菊的话音刚落,我就看见米莎走了进来。米莎看见我微微一怔,笑说,我说是谁,要问这字是谁的墨宝,敢情是五原呀,不是你,谁又能提这么雅的话儿呢。小菊,续水……看见季小南一脸困惑,米莎又说,五原,这位是……
小菊机灵地说,这位是季警官,也是这位先生的爱人。
米莎说,五原,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我……
我不知道怎么介绍米莎给季小南,一时无语。尴尬中,季小南说,你是米莎吧。
你知道我?米莎很惊奇。
你不是这里的老板吗,久仰大名。季小南不知何时会了这套。
米莎说,臭名臭名,不值一提,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季小南说,我先生问,这字是谁写的?
米莎回头看看墙上的字,想了想说,我也记不住了,对了,五原,这字是你爸拿来的,你问他不就结了。
爸爸父亲爹原著小说《我的爸爸父亲爹》第40节剧情
听了米莎的话,我与季小南不由目光相对。我想,也许我们该离开这里了。就在我们起身的时候,“来去轩”的门又被推开了,进来的人正是张宝林。他依旧衣冠楚楚气宇轩昂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见到我们他哈哈大笑道,五原,想知道这字是谁写的吗?好,我告诉你们,这字就是季小南的父亲季明宇写的!不错吧。
我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我的心在急速地跳动,这时,季小南突然拉住我的手,她的手心全是汗,我甚至能感到她的心跳!
我们是刑事警察。
站在我们对面的是我们准备缉捕的犯罪嫌疑人。
这犯罪嫌疑人是我的养父我的爸爸。
我使劲捏着季小南的手……
张宝林感觉到这一切了吗?他还是笑呵呵地说,小菊,添个杯子,我也喝杯茶,坐呀,小南……
你不是不认识我爸爸吗?季小南突然问。她疯了。
张宝林说,我这样说过吗?
是你说的,是你亲口说的。季小南说,在你生日那天说的……
这很重要吗?张宝林说,小南,看见你和五原,我真的很高兴。说实话,那天我要说认识你爸爸,我怕你不自然。何况,现在说认识你父亲也不算晚吧。小南。
爸,我费劲地喊他,我们还有事……
要走……好……很急吗,不陪爸爸说说话……张宝林坐下举壶倒茶,小菊见状过来说,我来吧。张宝林说,不用,还是我自己来吧。他喝了一口茶,冲我和小南说,如果你们俩的事不算急就坐一会儿,行吗?
我看季小南,发现她也在看我。看来我得作出决定了,我说,行。
你们都出去。张宝林指着米莎和小菊说,我不叫,谁也不要进来。小菊和米莎退了出去,我看见她们的脸上都闪烁着惊恐。
坐呀……五原。张宝林开始笑了……你很难说他的笑是装出来的,他的笑是那么自然而然地从他略微发胖的脸上漾出来,像秋天里不知不觉绽放的小叶菊。
我熟悉他的这种微笑……小时候,每当他给我带回好吃的东西时,他就带着这种微笑喊我,五原,看看爸给你买什么了……
喝茶。张宝林把我和小南的茶杯斟满。喝呀,这是好茶,信阳毛尖……
我知道……小南说。
对,对,你当然知道,你父亲最爱喝信阳毛尖。昨天,我还给他送了一斤呢。张宝林端起杯子喝茶,喝了一口说,五原,最近在忙什么呢,好些日子都没见你,五原,不能有了媳妇就忘了老爸呀……
我没有媳妇。
我不是他媳妇。
我和季小南同时说。我发现季小南脸上飘红,我也觉得自己的脸发烫。我们是怎么了?
张宝林笑了,是那种哈哈大笑,笑声中透着爽快和惬意。他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小南,我们五原可是个标准的男人,要事业有事业,要钱也有钱,三十岁了,这可是第一次谈恋爱啊……
张叔……不是……季小南有点笨口拙舌。
你先等等,让你张叔叔说完。张宝林又喝了一口茶,在口腔里漱了漱,一张嘴吐在地上说,要不是你们都这样了,我还真有点不愿意呢。小南,你知道,你张叔也有个丫头,张雅芝,论长相论学历哪样都不比你差,甚至比你强……
爸……我说,我和季小南哪样都没哪样……
甭解释,五原。张宝林点上烟抽了一口说,这种事我见多了,越解释越乱……我还是接着说,五原从小没爹没妈,是我和李八一、苏明远一把尿一把屎把他养大。他叫我爸,叫李八一爹,叫苏明远父亲。五原这爸爸父亲爹都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都想把五原招为自己的女婿,为这,我们哥儿几个没少吵呀……小南,你真有福气……
你别说了!季小南直眉瞪眼地喊,我不会嫁给你的宁五原的……季小南全身都在哆嗦……好在她还能控制情绪,说,对不起,我有事,你们父子谈吧,我走了。
季小南向屋外走去。
张宝林举起茶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茶杯砸得粉碎,巨大的声响让我吓了一跳也让季小南不由自主地转回了身,她看着张宝林。
张宝林说,谁让你走的?
季小南说,我让我走的!
张宝林哼了一下说,我不让走谁也不能走。
你算什么人?季小南双眉一挑,眼睛喷火,你管得着我吗?
张宝林放声笑道,我是管不着你,可我儿子他管得着你。
他……季小南瞧了我一下,也冷笑道,你让他管呀。
我气恼地说,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张宝林说,我在给你们说革命家史。
爸,你就不能好好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