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西半球最穷国 连人带船沉入鲨鱼出没水域绝非罕见

澎湃新闻

(原标题:穿越西半球最穷国:木划艇、摩托车、蹦蹦车过海地)

从圣马丁岛的首府马里戈特市(Marigot),到海地与多米尼加边境线上的安塞·阿皮特莱市(Anse-à-Pitre),直线距离不过39英里,以美国州际公路上行驶的标准,不到40分钟即可驱车抵达。所以我们怎么可能想到,这段前往海地东南省最后一座公路可达的城镇的旅途,竟然是一段危险而漫长的海路?何况,这段七小时的海上航行,必须得在夜深时分从一个不知名的小地方登船,乘坐严重超载的小木划艇才能完成。一路上没有任何遮蔽物,当然也没有厕所或者任何救生设备,连人带船沉入鲨鱼出没的水域这种事,绝非罕见……

穿越西半球最穷国 比想象中更加艰难

本地人在港口边的牌桌围坐,从他们脸上的晒衣夹数量便可知道今天的运气怎么样。本文图均为 埃利奥特·罗斯/Elliot Ross图

我们还是不得不来到了这里,一间摇摇欲坠的、煤渣砖盖的迪斯科舞厅,坐落在马里戈特的卵石海岸上。我们从日落起就等待着。天际电光闪亮,不祥的预感随之升起。终于,船长在一片黑暗中来到我们眼前,用热诚而安稳的话语欢迎我们,但令人心跳加速的是,他手中还有一瓶朗姆酒。他拍拍我们俩的后背,然后回到那个从后备箱里掏出饮料卖的女人身边。我们吃下口碑极好的晕船药“达姆明”和“易蒙停”,心想:世界上原来有许多人,即使短途出行也不得不面对危险和强烈的不适,而我们平常却只需要克服一点轻微的不便罢了。

尽管安全性令人担忧,马里戈特发出的小船却是许多人的生命线——海地东南一带海岸多山,完全没有铺设公路,沿海孤零零的乡村之间依靠海路联系。在一个几乎没有旅游业、基础设施也严重毁坏的国家中,我们很快发现,这里的资源并不是供人使用的,而是还等着开发、建设呢。

你可能猜到了,我们既然已经备好了“易蒙停”,显然不是从今天才开始晕车晕船的。我们从多米尼加的首都圣多明各出发,乘着一辆配备空调的大巴抵达海地第二大城市王子港,这趟车沿着一条长满矮小灌木的高速公路行驶,途经昏昏欲睡的炎热城镇,横穿西部的艾利斯皮亚省,在正常情况下,开上5个小时至9个小时不等。抵达边境时,我们发现艾利斯皮亚省几乎符合人们对边陲城市的每一个既有印象:尘土飞扬的小镇,午后的酷热中,牲口群和十几岁的孩子是仅有的活物。我们在一家孤零零的杂货店驻足觅食,这里只卖Prestige啤酒和香蕉片,老板殷勤地为啤酒罐子掸掸灰再递给我们。我们过境前往海地,渴望离开多米尼加共和国展示给我们的一切,海关官员几乎没添什么麻烦。

穿越西半球最穷国 比想象中更加艰难

昏昏欲睡的王子港。

陆上边陲总是地势平缓。随着地形、建筑和作物的微妙迁变,另一片风景逐渐在眼前展开,但有时这样的变化也发生得极为突然——仿佛一眨眼间,一个世界结束了,另一个世界开启了。而多米尼加共和国与海地之间的国界既是结束也是开始。一方面,变化颇为不易察觉,国界两侧几英里内的土地上,两国的村落和芭蕉园看起来实在差不多,躺在门廊上、塑料长椅上的人们,以及他们身上那种消磨时间的气质也无甚区别。而另一方面,国界又隔开了截然不同的现实生活,标志着我们从中美洲最大的经济体来到了整个西半球最贫穷的国家。

2015年7月,多米尼加官员开始驱逐海地移民和有海地血统的多米尼加人,大约20万出生在多米尼加的海地裔失去了公民身份,发现自己成了没有国家的人——他们从未在海地生活过、也不会讲海地语,同时又无法在多米尼加共和国继续呆下去。上千名移民工人将家人送回海地、躲避审查,于是一股主要由妇女和儿童组成的人潮涌入边境,海地不胜负荷,不得不建立了临时难民营。

东部的山脉阻挡了海上季风,使得海地境内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候:热带气候和半干旱气候。我们途径茂盛的热带雨林,随后植被变为岩石断层带和被侵蚀的山坡,乡村生活不急不缓的节奏也转为城市工业区。街上车辆逐渐密集起来,我们的大巴驶入城中,挤进一片拥堵。汽车鸣笛声起伏,女人们却在其间轻巧地穿行,东西顶在头上;孩子们放学了,涌向家中;牲口群在路边徘徊,而小贩们则见缝插针,随处兜售甘蔗、汽车部件、内衣、电路板、电话、衣服、活禽和药剂,还支起了理发摊子。无事可做的人站在自家门口,静静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