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轴
●1934年
历史上第一次三星堆科学考古
●1986年7月
三星堆遗址祭祀区1号、2号祭祀坑开启抢救性发掘
青铜神树、纵目面具、黄金面罩等大批珍贵国宝现世
●2019年
四川开始组织实施古蜀文明保护传承工程
●2019年11月至2020年5月
新发现6座三星堆遗址祭祀坑
●2021年3月
三星堆新一轮考古发掘成果首次对外公布
黄金面具、青铜器、大型象牙等稀世珍宝再惊天下
3月30日至4月1日,由四川广播电视台出品的3集考古纪录片《古蜀瑰宝》在央视纪录频道播出。
摄制组从2020年起跟踪拍摄,历时两年,以三星堆新一轮考古发掘的开启切入,实地探访甘肃、湖北、浙江、陕西等地古遗址,集纳呈现60余位专家的学术观点和最新研究成果,探寻这些古老遗址和丰厚文物背后所蕴藏的文明密码。
“以最新的考古发现、研究成果、学术观点为支撑,构建起三星堆文化的形成、古蜀文明的演进脉络、古蜀人的对外交流互鉴等图景,从而进一步廓清中华文明多元一体的史前格局。”四川广播电视台纪录片中心主任、《古蜀瑰宝》总制片人张平说。
□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 吴梦琳
纵向纪录
回到起点,看一代代考古人如何接力揭开古蜀王国神秘面纱
3月31日,2021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揭晓,四川广汉三星堆遗址祭祀区入选。
三星堆这一富有浪漫气息的名字,来源颇有些巧意:在当地,有一个像月亮一样的台地,还有3个土堆,当地人以“三星伴月”为内涵称其为“三星堆”。后经考古证实,这些土堆,是神秘的古蜀王国留给今人的遗存。
自2021年3月以来,三星堆新一轮考古发掘成果对外公布,举世瞩目。公众不仅震撼于这里所发现的光彩夺目的黄金面具、造型天马行空的青铜器、铺满全坑的大型象牙等稀世珍宝,惊叹于神奇璀璨的古蜀风采,更看到了恒温恒湿考古大棚、多功能考古发掘操作系统等最为前沿的考古技术和方法。
三星堆为何要采用这样的考古方式?这些文物是如何被发掘的?《古蜀瑰宝》纪录片第一集《发掘·发现》中,对此进行了全景式记录。
2019年,四川省组织实施古蜀文明保护传承工程,系统开展古蜀文明学术研究与考古工作,全面加强古蜀文明遗址保护与展示利用,积极推动古蜀文明传播宣传与创新融合。
在此背景下,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组织力量,对三星堆遗址祭祀区进行勘探,先后新发现6座祭祀坑。
与此同时,四川广播电视台筹备启动《古蜀瑰宝》项目,希望能够对古蜀文明进行一次系统梳理和全新诠释。“2020年,我们与凤凰卫视联合出品10集大型文化纪录片《蜀道风流》,这是对巴蜀传统文化的一次寻根。作为《蜀道风流》的姊妹篇,我们希望《古蜀瑰宝》能够对古蜀文明做一次探寻。”张平介绍。
考古与其他工作不同,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有的甚至需要长达数十年、一代代人接力传承。
纪录片中,通过历史影像资料和故事讲述,回顾了从上世纪20年代三星堆第一次被发现以来,考古学者们对三星堆的上下求索。
1934年,华西协和大学博物馆考古队几位学者,开启了三星堆历史上第一次科学考古,由于当时环境所限,考古只进行了10天。但正如四川大学文科杰出教授霍巍所言:“对于古蜀文明的关注是从文献到考古,在这里第一次架起了一座桥梁,也引发了以后由三星堆到古蜀文明的整体研究。”
1986年7月,三星堆遗址祭祀区1号、2号祭祀坑开启抢救性发掘,青铜神树、纵目面具、黄金面罩等大批珍贵国宝现世,让三星堆“沉睡数千年,一醒惊天下”。
对于新发现的6座祭祀坑,大家都迫切想知道下面究竟埋藏着什么。但在秉承科学考古理念的当下,发掘不仅要发现宝藏,更要从中探寻历史气息,发现文明线索,开启发掘必须慎之又慎。
“我们希望在这次发掘过程中能够把祖先遗留下来的这些东西,以最精细、最系统的方式,全部收集起来,不要给后人或发掘人员留下遗憾。”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三星堆遗址工作站副站长冉宏林在片中这样说。
经过多次论证和方案修改,2020年7月,考古大棚开始搭建。2020年9月,一场简单的启动仪式在考古大棚里举行,来自全国的诸多重量级专家共同见证。从发现到发掘,从发掘到发现,观众可以跟随镜头走进三星堆遗址,看到一件件珍贵文物被发现的激动瞬间。
横向追溯
走进十余处古遗址,探寻古蜀文明与其他文明之间存在哪些联系
丰富珍贵的古蜀瑰宝,昭示着3000多年前位于长江上游地区高度发达的古蜀文明的独特存在。这些罕见独特的文物,既是古蜀人奇思妙想的结晶,也是开启通往古蜀文明之门的重要密码。
“关于三星堆的纪录片已有不少,但做《古蜀瑰宝》这部纪录片,希望不仅有现实维度的切入,更有历史维度的梳理,引领观众对古蜀文明进行一次更深层次的解读,以更广阔的视角来看待古蜀文明的意义和价值。”张平表示。
古蜀文明特点鲜明。细细剖析,三星堆所发现的尊和罍代表的礼制、玉石礼仪用具等,彰显其并非孤立存在,而是与其他文明之间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古蜀文明的源头究竟在哪里?其发展经历了什么样的历程?受到了哪些文明的影响?三星堆之后古蜀文明又向何处去?
为了用影像回答这些问题,在持续关注三星堆考古发掘同时,摄制团队从广汉出发,先后走进茂县营盘山遗址、成都宝墩遗址、成都金沙遗址、什邡桂圆桥遗址以及甘肃马家窑遗址、浙江良渚遗址、湖北石家河遗址、河南二里头遗址等地,试图沿着古蜀人的脚步,从四川盆地向东远渡长江下游,向北突破险峻秦岭,向南穿越绵延山地——一条条对外交流的道路,铺展出古蜀文化融汇交流的盛大图景。
“我们一共采访了60余位专家,通过对各个遗址的文化与文物的比较,对气候和植被的试验,对古道沿途留存遗迹的寻访,试图厘清不同时期古蜀文明的发展、成长、演进与融合的脉络。”《古蜀瑰宝》执行制片人彭淼介绍。
在第三集《交流·互鉴》中,摄制组跟随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孙华,一同前往二里头考古工作站寻访一件陶盉。位于中原地区的二里头遗址,被考古学家认为是夏朝的都城,也是“最早的中国”。在与其相隔1000多公里的三星堆,出土了不少与二里头非常相似的陶盉。
“陶盉是一种非常复杂的器物,它是一种仿造鸟升华和抽象后制作的器物,这种器物一般来说不可能在没有联系的两个区域内独自产生,它一定是文化传播的产物。”孙华如此解释。
不仅有陶盉,三星堆所发现的牙璋、高柄豆、更具分量的铜牌饰等,都来源于中原二里头文化。这些器物的存在,说明至少从二里头时期(距今3700多年前),中原地区和成都平原之间已经有着长时间的持续性交流。
这样的交流,是兼收并蓄、发展创造、不断流动的。比如,出现在三星堆的牙璋,三星堆人在采纳二里头牙璋主体风格的同时,也赋予其特有的文化色彩。这种带有三星堆文化色彩的牙璋,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在越南北部地区陆续出土发现。
为此,摄制组赶赴宜宾屏山县,跟随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研究员万娇寻找确认从四川前往越南的古道。根据专家的研究,远在4000年前,一条古老国际通道以四川为起点,经云南连接缅甸、印度,通往东南亚、西亚及欧洲各国,我们今天称之为“南方丝绸之路”。
“回溯过去,古蜀文明正是在迁徙中融合,在融合中成长。”主创团队说。
主创团队谈策划意图
和考古专家一起回望中华文明的起源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由于材料所限,中华文明的起源被认为是在黄河流域的中原地区。然而自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以来,随着三星堆、石家河、良渚等长江流域遗址的相继发现,开启对于中华文明起源形成和发展认知的重构——长江流域与黄河流域同是中华文明的母体,中华文明的起源发展是多元一体的,犹如璀璨的满天星斗。
“古蜀文明开放包容、传承有序,证明着中华文明起源的多元性,它所呈现出来的崭新高度,极大丰富了中华文明的内涵。”这也正是《古蜀瑰宝》团队策划之初的一个愿景,希望能够以三星堆为一个切入点,以真实、客观的视角,追问历史,溯源文明,将这幅满天星斗的灿烂图景描摹出来,从而进一步廓清中华文明多元一体的史前格局。
“三星堆的发现和我们过去中原地区的考古发现、长江流域的考古发现,一起重构了整个中国古代文明早期的面貌。”纪录片中,四川大学文科杰出教授霍巍这样总结。
为让观众有更为直观的体验,片中运用大量实物照片、遗址照片,在注重专业性与厚重感的同时,语言也不失诗意化表达。
在纪录片中,观众可跟随镜头看到位于长江上游的三星堆遗址的神秘,位于长江中游的石家河遗址的久远,位于长江下游的良渚遗址的恢弘。各个文明独自生发,又互相交融。
一个典型案例是,诞生于良渚的玉琮,外方内圆的独特构造代表着良渚先民的天地宇宙观,传承到地理上相隔千里、时间上相隔千年的金沙。纪录片中,用不小的篇幅,着重讲述“玉琮的旅行”——试图还原玉琮离开故土,跨越大半个中国,穿过时间长河,终于在古蜀国安定下来的“旅行”路线。
从水乡泽国到成都平原,在中国这片广袤的大地上,不同地域间,文化跨越时空持续互动与流转,共同构成辉煌灿烂、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
“也许仅凭3集约120分钟的内容,《古蜀瑰宝》还不足以全面诠释关于古蜀文明的前世今生。但这部纪录片的珍贵之处在于,让我们和考古专家一起实地探寻散落在各地的文化遗址,厘清古蜀文明的演进,回望中华文明的起源,从而能够站在更加宏观的视角,读懂远古中华的文化版图。”主创团队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