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上海图书馆二楼的期刊部,记者一眼就看到了戴着口罩、穿着蓝色大褂,正在将新期刊上架的栋栋。他看起来神态自若、动作娴熟,与普通工作人员无异。
“栋栋,你还认得我吗?”记者上前打招呼。“哦……”栋栋露出了标志性的羞涩笑容,挥挥手说:“你是周楠姐姐。”
(资料图)
尽管有好几年没见,栋栋还是准确无误地说出了记者的名字。2012年9月,经本报牵线,从特殊职业学校毕业的自闭症青年顾荐栋,去上海图书馆读者服务中心做志愿者。2013年9月,21岁的他与上海图书馆的服务外包公司正式签约,成为图书管理员,也是上海首个自闭症就业者。
当时,栋栋不怎么会说话,更多是鹦鹉学舌,文化也只有普通孩子三四年级的水平。如今10年过去了,在上海图书馆的支持下,31岁的栋栋坚守着这份工作,进步有目共睹。
6:45起床,7:50出门,换乘两次地铁后,8:25到单位,栋栋发微信给爸妈:“我到了。”8:30,穿上蓝大褂,戴上白手套,栋栋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工作。
他会和同事们推着小推车来到整理处,从消毒柜里接出滚落的各种杂志,不一会儿,大家推着堆成小山似的推车回到各自分管的房间。栋栋蹲在地上,熟练地将图书码齐,再根据书脊上的编号比对,把读者还回的图书按类排序,依次上架。此外,他每天还需要巡检一次,查看是否有图书乱架、错架,及时整理,确保读者能按索引号找到所需图书。
前一阵子,刚过完年,栋栋还根据领导的安排,在阅览架上剔除一些破旧的杂志,上架新图书。这些工作对栋栋来说,没太大难度。
过去几年,图书馆发生了很多变化,领导换了一茬,原班组的不少同事去了上图东馆。但坚守在自己的小天地里的栋栋想法很简单:“我喜欢这个工作”。有一次地铁出了故障,栋栋错过了上班时间,带教他的老师说可以不用上班,栋栋不干,很着急地说:“我的杂志还没放,不去上班,我工作没人做。”
在班组的休息室里,栋栋熟练地向记者介绍自己的同事:“这是老朋友黄老师、小张叔叔。”“这是新来的小卢、小杨、小刘。”……不过,当记者问他有没有好朋友时,他想了想说:“没有。”
虽然与人交流的能力逐渐进步,但栋栋还是几乎没有同龄朋友,自从和他年龄相仿的同事小颖后,他的交友仅限于妈妈的同事、图书馆的带教老师和个别自闭症圈内人士。
记者和他聊天时,他不时玩弄着衣角,大部分问题都可以准确回答,但有的问题就答非所问。比如“你想念小颖吗?”他愣了一下,先说:“想。”又说:“不想。”显然,他对“想念”一词并没有明确的概念。
在他的带教老师看来,他比原来活络了很多,自闭症者的刻板行为在逐渐减少,但也学会“偷懒”了。比如,整理图书没有以前勤快,会在间隙的时候刷手机,津津有味地看抖音、视频号。
下班回家后,妈妈问他累不累——意思是希望他可以继续学习,但栋栋总是很有理由:“我一天上班很累了。”对栋栋而言,下班后的时间极为宝贵,他可以尽情玩手机。有时候他不听话,妈妈吓唬他:“打电话告诉班组老师。”栋栋立马认怂了:“我表现好一点。”
10年过去,栋栋从一开始只能帮忙整理少儿绘本,经过不断磨合以及带教老师的耐心指导,现在可以熟练驾驭期刊阅览室的工作。栋栋妈说:“能让他融入社会里,我们已经很满足了。”
工作之外,栋栋也开始渴望和朋友分享自己的生活。他会把自己出去旅游的照片发给别人,穿了新衣服也想和别人分享。有一次他和爸爸视频通话说:“我今天穿了新裤子,你让大家看看灵不灵?”如果别人回应很灵很好看,他就很开心。
记者临走前,栋栋主动展示了自己的“新宝贝”:一张刚刚补办的上图门禁卡。怕记者不放心,他补充了一句:“我会管好自己,不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