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学生挤满英国大学 像春运火车站到处中国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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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当中国学生挤满英国大学

张诗梦环顾一周,偌大的教室里,坐满了熟悉的同胞面孔。


(资料图)

台上的老师也是亚洲面孔,语速很慢,带着明显的口音。

如果PPT没有写满英文,老师说的不是英语,这看起来和国内的大学教室没什么两样。

22岁的张诗梦在英国格拉斯哥大学商科专业读研。

上课能找到座位坐下来已经算幸运,如果去得晚了,教室根本没有座位,学生需要拿板凳坐在旁边听课,有的人干脆站着,更甚者直接翘课。

学生数量过多导致教室需求增长,平常用作自习的教室、校外的咖啡厅,都成了上课的场所。

中国学生挤在各个角落,图书馆和learning hub(学习中心)人数骤增,到了复习周需要抢座位,「像春运的火车站」;超市里到处是中国面孔,街上随时能听到中国话,「仿佛回家」。

这种情况与今年格拉斯哥大学中国留学生人数增多密不可分。

格拉斯哥大学官网的数据显示,今年是格拉斯哥大学扩招最严重的一年,与2019年3809的中国留学生数量相比,到2021年,已经上涨到9100。这个数字在2022还在持续变大。

格拉斯哥位于苏格兰地区,民风热情,格拉斯哥大学是该地区的传统高校,QS排名稳定在70左右。格拉斯哥大学主教学楼的建筑外观颇似《哈利·波特》里的霍格沃茨城堡,是当年电影的拍摄地之一,无论口碑还是名声,在中国留学生里都颇为响亮。

该校的商科、传媒和计算机等专业格外受中国留学生,尤其是硕士留学生青睐。

商科一向是中国留学生的聚集之地。陈蔓在英国谢菲尔德大学学商科,整个专业大约180名学生,除了中国留学生,只有10个来自印度、非洲和英国本地。

沈悉在英国杜伦大学读商科,整个专业有一半的学生来自中国。

在位于英格兰东北部的杜伦大学和南部海岸的南安普顿大学,中国留学生人数也在增多。「上课除了跟老师说话需要英文,其他时间都可以说中文。」社交媒体上,许多留学生用「反向留学」自我调侃。

疫情以来,英国政府为吸引留学生,相继出炉签证利好政策,在2021年7月恢复毕业留学生的工作签证,该签证给想在英国找工作的国际留学生提供了两年的择业期;在今年3月下旬,英国政府取消了所有针对新冠疫情的入境限制措施,这意味着,曾经出现在2020年英国Lockdown(封锁)期间的「一整年网课」不会再有,线下留学体验得以恢复。

伴随着政策的推行,许多英国大学也开始扩招,中国留学生赴英留学热度明显上升。

吴佳玲从事英语系国家留学咨询十二年,她发现,2019到2020年是英国留学人数爆发性增长的一个转折点。在2019年之前,去美国留学的潮流更热。她举了一个形象的例子,之前美国留学的KPI是全公司最好的,2019年开始美国卡学生签证严重,申请人数急转直下,英国组成了「KPI之王」。

《英国高等教育大数据》(Higher Education Student Statistics: UK)指出,在2019/2020学年,英国留学生总数已超55万,达到556625人,同比上涨12%。其中在英中国留学生数量已超14万(148530人),同比增长15%,五年间增长了56%,在国际学生中占比25%,排名第一。这相当于,四个英国留学生中,有一个可能来自中国。

一直以来,英国高等教育产业将国际留学生视为重要的收入来源。国际学生一般需要支付超出本地学生一到两倍的学费。为在学费上获取更多资金,扩招成了不二选择。

刘珂在格拉斯哥大学读大四,学社会学和政治学,在她本科四年的生活里,经历过多次教职工罢工。在她看来,这也是今年格拉严重扩招的因素之一。「疫情对老师工资的影响也存在,学校没有收入,开不出老师的工资,就会引起不满。所以今年一恢复就疯狂招人,疯狂揽钱,和学生算是互惠互利,留学生想要一个文凭,大学想要钱,大家各取所需。」

据《泰晤士报》2022年8月的报道,英国大学呼吁将本土学生的学费提高至与国际生相似,即每年平均支付学费24000磅(约为21万人民币)。他们表示,英国学生9250磅(约为8万人民币)的学费已经保持了十年,这使得许多英国大学被迫招收更多来自中国和印度等国家的国际生,以弥补开支。

在英国大学吸引中国留学生的过程中,留学中介是不可或缺的一环。英国大学的申请中,普遍存在「佣金」的酬劳结算方式。学生通过中介的帮助获得大学的offer,由大学给中介付出佣金,学生则可免费或少量支付酬劳。吴佳玲介绍,这是出于推广学校,为新设专业招揽学生的目的,除G5名校,其余学校普遍存在。当招生稳定之后,大学方面会取消佣金模式。

张诗梦拍摄的格拉校园

21岁的范昕,本科学播音专业,将于明年赴格拉留学读传媒硕士。还未展开的异国生活给予她的首先不是期待,而是烦恼——「租不到房子怎么办?」

由于大量扩招导致宿舍不足,格拉房源空前紧张。今年8月份,学校发来一则邮件,告知学生,「目前没有多余的学生宿舍可以提供,暂时休学或退学可能对您来说更为合适」。

张诗梦是今年5月才开始看房的,由于时间晚了,她只好多线推进:一边时刻蹲点社交媒体,等待二手房源转租的消息;一边联系英国本土中介和房东。房费上涨的同时,手握房源的私人中介也做起了生意。张诗梦先是租了一个house(独栋房屋),要给房源的中介5000元人民币的中介费,后来她找到了更合适的学生公寓,对方开口的价格也是5000元。英国法律本不允许私人中介存在,但租房市场的「金矿」,很难让人不心动。

「更离谱的是,有的中介让竞争者『拍卖』,谁给的中介费高,房子就给谁。」还有中介直接在明码标价的房价上「坐地起价」,通过房价的差额赚取利润。

距离出发还有整整一年,为了不成为「无家可归之人」,范昕早早开始看房。她联系了一家专做英国留学租房的中介,对方告诉她,要先交订金,排队拿号,房源开放之后按顺序抢房。她拿到的号码在100开外,这意味着,前面已经有一百来号人比她更早蹲点。

格拉有两家名为西村和西景的公寓,因离学校近、四周超市餐厅地铁等基础设施齐全,是中国留学生群体中的网红公寓,范昕很希望能抢到这两家公寓的房子。

12月5日,是西景房源开放的日子,范昕紧张地刷着消息。房源一开,价格令她大吃一惊——一个20平方米的studio(单人间),价格高达300磅一周,「这比得上在伦敦」。

要知道,在英国留学,由于伦敦住宿和生活费用高,留学生一般会将其他城市与伦敦分开,「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么贵」。她转念一想,能租到房子总比没房子住强,「能付钱我都认了」,结果再次出乎意料,「根本抢不到」。

焦虑的感觉席卷了她。情绪像能传染一样,范昕加入的学生群每天都在讨论租房,有的同学在格拉当地租不到房子,只好租房到隔壁市,每天坐火车上学。还有人觉得房租太高,想延期一年多攒些钱,其他同学随即提醒道,「房租和学费每年都在涨,可能明年更贵,要好好考虑。」

上涨的费用超过了很多人的预算。提到学费,范昕也是「一肚子恼火」。她2021年拿到2022fall的offer时,格拉的学费只要20900磅,延期之后,2023fall的学费上涨到了23000磅,飙升2000磅(约为1.7万人民币)。第二年的offer,格拉下得格外快,仿佛生怕她不来。

没有订到心仪的房子,中介建议她,蹲下一轮涨价,说不定还会放房源出来。她一问预算,350磅到400磅。「我直接说我不蹲了,这太夸张了。」

后来她联系上了另一个公寓想转租的学生,才定下了一间285磅一周的单人间。在周围300多磅的高价衬托下,她甚至觉得能收到这样的房子「很合理」。

范昕算了一笔账,285磅一周的房租,租期为52周,花费人民币需14万元左右,加上20多万元的学费、机票,还有平常衣食、旅游的开销,「母亲原来说给我50万元应该够吧,现在一算,50万元恐怕回不来」。

对于做租房中介的人来说,这是赚钱捞金的好机会。10月之前,中介时不时提醒范昕,「你再不租就没房子了。」她后来了解到,中介里盛行「包房制」,他们会包下大量各大学生公寓的房子,如果无法出租,则需要垫付租金。而对于人不在英国的学生而言,无法甄别中介所给的房源信息的真实性,很容易被焦虑影响。她交订金排号时,其实能释放的房源只有几十套,中介却给100多个人排了号。

西村和西景皆为近几年新修建的学生公寓,入住学生90%是中国人。「反向留学」,范昕无奈又气愤,「这个时候留学生的钱真的很好赚,我也想去开个公寓,自己去当公寓老板。」

留学热潮确实推动了英国当地学生公寓的建设。就读于伦敦艺术学院的jenny,曾在一家广告公司实习,帮伦敦一所网红学生公寓做运营,平台涉及小红书、微博和微信,吸引中国学生入住。在广告公司,这样的「客户单子」并不少。

公寓之外,饮食行业也有受益。2018年,郭翎在谢菲尔德大学房地产专业就读。每到考试周,他习惯去图书馆通宵复习。当他踩着天亮的曙光回家,想吃点热乎的食物,要么只能买到冷冷的三明治,要么得饿着肚子等10点麦当劳开门。谢菲尔德是英国的第四大城市,中餐馆众多,却唯独少了一家中式早餐店。

他萌生了开一家中式早餐店的想法。那时候,谢菲有不少正在新建的学生公寓,有的甚至专门面向中国留学生,这意味着,未来将有很多中国留学生到达谢菲,早餐店能有一个稳定的客源市场。

经过三个月的调研,他把早餐店的地址选在了正在建设的公寓New Era附近。店铺于2019年10月开业,正好是新学年的开学季。旁边的公寓落成,入住的中国学生占比达到95%,如他所料,早餐店迎来了第一波客流。

这一年,谢菲尔德的学生公寓如雨后春笋般冒出,郭翎调研时看过的山脚地区,也建起了学生公寓Brass Founder。一些之前是仓库和4S店的地方,也被新的学生公寓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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