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精华在结尾,突然的拥抱和全家照形成对比,有点电影春光乍&泄的味道,结尾很严肃文学的样子。(喜欢狗血的可看黄金麟捡到顾惜朝相处的那段,戚少商的番外很好玩,看过gerial两篇文,感觉她好神奇,同时逆苏(泥塑)戚和顾。)
(资料图)
Part1
【戚顾现代】隔岸观灯 BY gerial
一
“Watch……Light……On the other side……”戚少商费力的读着剧本标题,纳闷的瞪着经纪人息红泪,“看,灯在那边?”
息红泪一巴掌拍在他脊梁上,指着标题下的小字:“是《隔岸观灯》,你好好补下英语吧,给你争取的角色还是个英语老师呢!”
“你让你男人演钙片?”戚少商哭笑不得,“你愿意看我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谈情说爱?”
“总比看你和女人眉来眼去的好,”息红泪咬着牙用手指点着戚少商的额头,“你知足吧,上一部《隔靴搔痒》第一个星期就达3000万票房,连续八周票房第一。如今这一部傅导可是下足了功夫,准备冲击今年的xx金像奖,多少人哭着喊着要这个角色,你不演,后面可多得是年轻漂亮的小男生。”
戚少商笑嘻嘻的搂过息红泪的腰:“男人还是老一点的有味道,要不然你怎么会跟了我呢,是不是,老婆?”
“谁是你老婆?”息红泪纤腰一扭,滑了开去,“别叫得这么亲热,咱俩还什么都不是。”
“都五年了,红泪,”戚少商无奈的仰视着息红泪,“五年前你说要打入大陆市场,两年前你说要拿到金马奖,现在怎么又翻脸不认账了?”
息红泪微微一笑,水目似嗔非嗔,烟眉似蹙非蹙,眼角一颗红痣在灯下尤为妍媚,当真风情万种。她用手挑起戚少商的下巴,一字一句道:“你乖乖的接下这片子,拿个xx奖,我就立刻嫁给你。”
“xx奖……”戚少商一翻白眼。
“你演是不演?”息红泪步步紧逼。
“我演……”戚少商有气无力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有没有裸戏和床戏?”
息红泪得到答案便满意的一跃而起往外走,听到戚少商的后半句,转身颇有深意的一笑。
“当然。”
息红泪果真手段高超,几个星期后,戚少商便奔赴H城试镜。
“皮肤状态不太好啊,”化妆师托着戚少商的脸端详着,“夜生活太丰富了?”
戚少商苦笑,指指自己的眼角的细纹:“老了。”
“哪里,”化妆师笑道,“你看起来还很年轻嘛,演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都没问题。”
戚少商对这善意的恭维报以微笑,然而化妆师已经被门口的动静吸引,大门忽然敞开,一拨人带着凉风呼啦啦涌进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望向中间的黑衣青年,在人群中他显得身形尤为颀长,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嘴唇饱满丰润,侧面的轮廓干脆凌厉。戚少商听见身边的化妆师低低赞叹道:“尤物,是不是?”
“Hi,我是张乱水,”一旁的漂亮小男生马上站起来迎上去,“我在戏里演第三者哦!”他眨眨眼,暧昧的拂过青年的指尖。
青年笑着回握,人们纷纷走上前来打招呼,戚少商也随着站起来,等在人群的外围,待其他人散去,才伸出手:“戚少商。”
青年摘下墨镜,眉骨凸出,眼眶深陷,眼神却掩不住的孩子气:“顾惜朝,”他笑道,“我看过你的《烈焰蓝颜》,你在里面帅极了。”
戚少商愣了好一会儿,恍然大悟似的摸着脸颊笑起来,笑意却不深,他望着顾惜朝诚恳道:“十几年前了,还是那时候比较帅。”
仿佛不愿意就这个话题深究下去,戚少商借换装之机转身离去。灰毛衣,淡蓝牛仔裤,再戴上一副眼镜,戚少商的教师形象很快出来了,周围的人都打趣道:“少商你可以直接去应聘教师了,这装扮和你的气质贴合的天衣无缝,走在路上都不会被人发现。”戚少商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俨然就是一个老实本分与世无争的教书匠,平淡朴实的没有一点光华,笑着耸耸肩。
戚少商的试镜通过的时候,顾惜朝已经是第五次换造型了,这一套是黑色休闲西服外套,米色围巾,腰间垂着金色饰物,从外形上看是很出挑的,然而傅导始终皱着眉。
“正面,头稍稍扬一点,好,再偏一点,”导演忽然站起来,“把围巾呀链子呀什么的都摘掉,对对,外套也脱掉。”
除去装饰,只剩下一件极干净的白衬衣,戚少商眼前一亮。
周围一片窃窃私语声,傅导微微颔首。
顾惜朝也看到了周围人们表情的变化,目光一扫,便与戚少商碰上,戚少商伸手指了指胸口,顾惜朝会意,将衬衣的扣子解开两颗,颈部的线条流畅优雅,一滴水可以从下巴直滑到指尖。
“看着镜头,好,看向远方,好,好极了。”傅导兴奋起来,“对对对,保持住,看着远方。”
顾惜朝略侧着头,白衬衣简单而耀眼,目光穿过层层人群,仿若遥遥寻觅什么。
戚少商暗暗感慨,到底是年轻,不需要任何多余的修饰,青春本身就锋芒毕露,光焰万丈。他捏捏额角,没来由的觉得年华已老,疲倦如潮,突然息红泪的一个追魂电话,将戚少商的黯然感伤打得烟消云散。
“我就说你试镜绝对不成问题,这片子绝对是年内最红火的片子,至少也是个xx奖提名,等一公映我就将你的出场费提高一倍,好莱坞《木乃伊5》要在中国拍,我正在争取里面的一个大反派角色,最好趁热打铁,等这部片子一完咱们马上接上,”息红泪在那边雄心勃勃,戚少商冷汗都下来了,正想说什么,息红泪不给他机会,又接着道,“对了,跟你演情人的那个顾惜朝,看不出来背景还挺深挺复杂,你猜他是谁的‘那个’?他是——”
“喂,喂。”电话里刺啦刺啦一阵杂音,戚少商听了一会儿,挂断了,息红泪也在没有打过来,戚少商打过去两个,没人接,知道息红泪一向事务繁忙,也就算了。
3月份,《隔岸观灯》正式开机,息红泪奔赴美国。
开始的拍摄场地是学校,戚少商是温文儒雅却不敢面对自己感情的英语老师,顾惜朝是他英俊帅气又大胆妄为不计后果的学生,张乱水则是放荡不羁带顾惜朝走上不归路的同学,钙片加伦理,还有大量的激情戏,当真是乱的一塌糊涂。
“再痛苦一点,再激烈一点,要表现出那种长期压抑而不可得的极度渴求和被自己牢牢束缚的斗争。”导演咬牙切齿的对戚少商讲戏,口水喷了戚少商一脸,戚少商也不敢擦,低头听着。
“好了好了,再来一遍!”趁导演回身的功夫,戚少商终于得以走开,长长吁了口气。
顾惜朝递来一张纸巾,戚少商默默接了。
“我还记得你在《烈焰蓝颜》里那场暴雨的戏,很有张力和感染力,难度比这场戏大多了。”顾惜朝道,“那个砸拳头的动作,我很仔细看过,你是真的砸出血了?”
戚少商只是摇头,笑笑。
“准备好没?最后一遍!”傅导喊道,两人赶紧分开各自站好位,“Action!”
顾惜朝敞开衬衣前襟,俯身喝水,猛一甩头,水花高高扬起,拍在脸上,从嘴角溢出,沿着光滑柔韧的身躯滑下,灯光投射到身上,仿佛整个身体都闪闪发光。
戚少商则在一旁偷窥,按傅导的指示,应当心潮澎湃痛不欲生,然而又不得不强自压抑。
戚少商仍是找不到感觉。
眼前的景象固然是美的,诱惑的,但他的身心都如一堆燃烬的尘灰,只有余热,没有力量。再美好的事物也无法激起他强烈的占有欲,与其求之不得,不如退而远观。戚少商想着,猛然发现自己居然在这一刻走神,赶紧偷偷掐腿,神情与其说是痛不欲生,不如说是阴晴不定。
“Cut!”
傅导脸色阴沉的站起来,一语不发。
戚少商倒不慌张,双手合十向四周倾身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耽误大家时间了。”或许自己是接错戏了,他心中叹息。
又拍了数遍,这一场戏才终于通过了,为了补偿今天的失误,收工后戚少商请剧组各人吃饭,席上张乱水最是醒目,插科打诨,言笑晏晏。
“明天要拍我和师傅的激情戏呢,”张乱水喝了酒,腮上红云压倒桃花,笑得很女气但也很妩媚,“我快紧张死了。”
“你什么时候认顾惜朝作师傅了?”戚少商听出苗头。
“今天啊,师傅教我演戏,我就拜他为师了。”张乱水瞟着顾惜朝。
周围人开始起哄:“了不得,竟然偷偷勾搭起来了!快罚!快罚!”给两人各满满倒了一杯,张乱水忙求情,众人不依不饶,又骗又哄,又笑又骂,更有几个也喝高了的,便按着他的脖子硬给灌了下去,张乱水吃不住,手脚乱舞,碰倒了酒壶,泼翻了菜碟,大家哄然大笑。
酒杯递到顾惜朝面前,顾惜朝只应景的碰了碰唇便放下了,却没有人强迫他,都只捉着张乱水逗趣。
戚少商笑着看他们吵闹,直到后面一片狼藉,才赶忙站起来,一边拿纸巾替张乱水擦拭,一边叫服务员来收捡,眼角扫过桌上的人,光怪陆离,百态毕出,说他们清醒吧,可如此疯癫胡闹;说他们喝醉了吧,偏偏分得如此清醒。张乱水瘫倒在椅子中,神情娇憨俱是醉态,清丽面容却带着三分诡意,对戚少商笑道:“还是戚老师对我好,知道心疼人。”有意无意的握了一下戚少商的手,戚少商看了他一眼,默默回到座位上,一抬头,却看见顾惜朝正斜眼觑着,笑中淡淡一抹嘲意。
酒足饭饱,宾主尽欢,一行人醉醺醺回到酒店时,戚少商只觉得头晕脑胀,已有了六七分的酒意,昏昏沉沉的摸到房门前,掏了半天却找不到房卡。
“找不着房卡了吧!”
戚少商一惊,才发现顾惜朝就在旁边,也不知站了多久,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可不是,太粗心了,”戚少商方才想起顾惜朝就住在隔壁,笑道,“得,我下去找总台,你赶快休息吧!”
“不如到我房里给总台打个电话,免得跑来跑去的。”顾惜朝打开房门,笑着望向戚少商。
那房门洞开的样子仿佛一种邀请,戚少商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打电话说明情况后便无事可做了,戚少商酒意上涌,一时懒言寡语。
“你是第一次拍钙片?”顾惜朝忽然问。
“恩。”
“不习惯?”
戚少商抱着脑袋老老实实答道:“不习惯。”
“那你还接?”
戚少商本想说是红泪逼的,话一出口却变成了:“这一块劲头正盛啊,既可以打响国际知名度,还可以扩大女性粉丝群。”
顾惜朝不置可否的一笑,仿佛看穿戚少商在敷衍,戚少商赶紧转移话题:“你呢?”
“我嘛,”顾惜朝将双手撑在身后,露出形状精致的锁骨,“我是因为你才接的啊,十几年前我看你演的《烈火蓝颜》时,就迷上你了。”他缓缓转头,盯着戚少商的眼睛。
“那我真是受宠若惊”,戚少商因这老套的恭维暗自发笑:“过去即是过去,我不可能达到那样的状态的,你这么说,以后跟你演对手戏可压力大了。”
“我可是很期待——”顾惜朝忽而凑近戚少商,耳语般道,“几天后跟你的那场激情戏。”
危险的气息令戚少商条件反射的挺直身子,立即站了起来。
有人敲门。
于是戚少商的反映顺理成章的成了开门的动作,戚少商开门跨出,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对顾惜朝挥挥手,脸上是再自然不过的普通笑容:
“那我先回去了,你赶快休息,谢了哈!”
顾惜朝一怔之间,房门已不徐不疾的关上。
以后几天一切如常,息红泪打来两个电话,戚少商本想着要回的,拍戏一忙也就忘了,事后发了条短信表示知道了,好不容易有一天白天没戏,戚少商前几个晚上熬得够呛,原准备好好补个觉,结果一大早息红泪的电话千里迢迢的追来了。
“我跟你说啊,Balabalabalabalabala……”
“恩。”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Balabalabalabalabala……”
“我听着呢。”
“你死啦,连吭都不吭一声!Balabalabalabalabala……”
“老婆,我这不是应了吗?”
息红泪的火爆脾气一擦即燃,声调越来越高,像一把锉刀刮着戚少商的耳膜,连头皮都是酸麻酸麻的。
“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发个短信,敷衍我啊!我在这边流汗流血帮你拉片子,你倒好,什么都不用操心,舒舒服服的睡大觉——”
戚少商忽然翻身坐起,对着手机吼道:“你知道什么!”一怒之下将手机用力摔在墙上,拉起被子倒回床上。
再睁眼的时候已是下午,戚少商脑袋里一片空白,失魂落魄似的下床,脚下硌着什么,正是被自己摔成两半的手机,他看也不看的踢到墙角,趿拉着拖鞋一步一晃地迈进洗手间。
从宾馆到片场到上妆的等待期间,戚少商始终坐在躺椅中闭目养神一语不发,大家看他脸色苍白,眼下青黑,知道他休息不足,也都不打扰他。
有人迅捷地走来,轻轻靠近戚少商,俯身看向他,高大的身影罩住戚少商。
什么东西搔着戚少商的鼻子,麻酥酥的。
耳边响起低低一声轻笑,戚少商睁开眼,正对上顾惜朝弯弯笑眼,如定水中的两颗黒棋子。
“今天好像情绪不佳?”顾惜朝的眼里满是戏谑,“会不会影响状态?”
戚少商半闭着眼站起来随顾惜朝往前走,似是回答又似是喃喃自语道:“不会让你失望的。”
一走到拍摄现场,戚少商便直觉气氛不对,虽然看起来仍是乱糟糟的各忙各事,却分明有无数闪烁的目光在暗中窥视,仿佛在等着什么好戏上演。
戚少商迅速扫视了一圈片场,看见一个坐着的背影,忽然定住。
几乎同时,顾惜朝也看向同一个方向。
二
那人并不高大,背部的线条甚至有点佝偻瘦削,头发一丝不苟的贴着脑袋,明明在片场中格格不入,却未显出丝毫不适,怡然自得的坐在躺椅上俯视忙忙碌碌来来往往的人,倒是一旁打伞的壮汉身上汗津津的湿了一片。
戚少商无意中望了顾惜朝一眼,顾惜朝脸上竟有羞愧之意,但乍现即隐,随之浮上一沉铁青。
两人又不约而同的走上前去,戚少商一边走一边迅速回忆,将红泪平日常常念叨的话从脑子里层层翻出来,理出那些如雷贯耳的大名,一一在这神秘的背影上比划,终于咔嚓一下,插对了钥匙,那人的名字浮上水面。
黄金鳞。
戚少商恭恭敬敬地叫了声:“黄哥。”
黄金鳞转过头,戚少商看见一张被岁月涤荡的只剩糟粕的脸孔,眼皮耷拉着,细小的眼睛敛着精光,瞬间穿透了戚少商,聚焦在他的脸上,那目光令戚少商浑身恶寒,仿佛要在他脸上灼烧出两个洞来。被这无形的威慑力压迫着,他张了张口,却没说什么,黄金鳞忽然哈哈一笑:“哟,小戚,”他伸出手来,戚少商连忙握住。黄金鳞握手幅度不大,可是很有力,几乎令戚少商吃痛:“你看我这趟没白来,还能会会故人。”
戚少商一时没能理会这个“故人”的涵义,干脆闭口不言,谦恭的笑容也一直挂在脸上,不卑不亢的迎着黄金鳞仔仔细细的打量的目光。黄金鳞注视了好一会儿,才转而望着顾惜朝,脸仍然对着戚少商笑道:“你们是搭档?很好嘛,惜朝年纪小不懂事,还得烦你多教教他。”
顾惜朝冷冷道:“你不是在B城吗?怎么突然到这儿来了?”
“看你说的,我就不能来吗?”黄金鳞看向顾惜朝时,眼神便柔和下来,杂着宠溺,哄孩子似的轻拍着顾惜朝的胳膊,“我过来出差,顺便来看看你。”
戚少商看着黄金鳞的眼神,心内顿时明朗,这就是那天息红泪要说没说出来的人,顾惜朝的“那个”,难怪在酒桌上大家都对顾惜朝敬畏三分,态度暧昧不明,他果然道行够深。
顾惜朝躲开黄金鳞的手,露出隐忍的神色,黄金鳞微感不悦,戚少商这时插话道:“黄哥过来探班?马上就到我们的戏了。”
黄金鳞顺势转向戚少商,笑道:“我就随便看看,你们做你们的,不用管我,我就在边上坐着,就当是看戏了。对了,下一场演什么?”
“这个……”戚少商面露难堪之色,“是我和顾惜朝的……吻戏。”
黄金鳞哈哈大笑:“有什么,我也是过来人,这是你们的工作,应该好好演。演的不好,我都不答应,快去吧,别让导演等着。”
今天下午正是戚少商和顾惜朝的一场激吻戏,而黄金鳞偏偏就坐在一边好整以暇的看着,这场面又怪异又滑稽。片场的工作人员交头接耳,相视莞尔。顾惜朝听着周围悉悉索索,不由得攥住了拳头,咬紧牙关,一语不发。
戚少商和顾惜朝已经到位,在狭窄的仅容一人通过的走廊里紧紧相贴,戚少商将双手撑在顾惜朝两边,四目相对。
忽然间,四面骤暗。
“灯光怎么回事?”导演喊。
“马上,马上就好。”黑暗中传来灯光师的声音,不知哪里又传来一两声笑。
气氛更加尴尬,四面压力无声催逼而来。戚少商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与顾惜朝肢体依偎,呼吸相闻,微暖的气息令他不适,微微动了动想抽身出来,不料双腿已经交错卡死,徒劳的动作反而变成了敏感的磨蹭,异样触感隔着薄薄布料传来,戚少商顿时绷直了身子。顾惜朝瞪了他一眼,难堪的别过脸去。戚少商习惯性的咳了一声想掩饰过去,这一声轻咳在黑暗中格外响亮,将戚少商自己都吓了一跳,顾惜朝暗中捣了他一下,戚少商皱眉忍住,只觉得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出声也不对,静默就更奇怪,一眼瞥见顾惜朝,只见他昏暗中神色惶惶,如同掉入陷阱的小动物,草木皆兵。
“对不起,我今天不在状态。”令人窒息的环境中,顾惜朝魂不守舍,一心想退。
戚少商拉住了他。
“顾惜朝,”戚少商常常带笑的脸一丝笑容也无,带着三分严厉,“你能躲到哪里去?这就是你的职业。”
灯光重新亮起,投射到两人身上,照的戚少商眉宇间一片雪白。
顾惜朝诧异的看着戚少商的变化,刹那间,疲倦困乏一扫而空,戚少商的眼睛如同被瞬间点燃的烟火,散发出夺人心魄的光芒,它牢牢吸住顾惜朝的目光,又像一只小手一下掐住了顾惜朝的呼吸。心驰神荡之际,戚少商一团烈火似的压了下来。
顾惜朝不胜重负的仰起头,反手抱住戚少商。
走廊里,镜头中,黄金鳞半眯的眼中,映出大大小小静默纠缠的身影。
室内的空气都仿佛被吸干了,顾惜朝牢牢抓住戚少商的背,放纵似的闭上眼,舌尖一顶,从戚少商的两片唇瓣间抵入进去。
戚少商不可觉察的目光一闪,并没有停下来。
“Cut!Perfect!”
戚少商放开顾惜朝,化妆师赶快上来补妆,傅导笑道:“不错啊,一条就过。”
“吃奶的力气都豁出去了,”戚少商笑答,“可不敢多来。”
戏份一完顾惜朝就不见了,大家心知肚明,各不则声。后面是戚少商的独角戏,幸而拍摄还算顺利,回来的时候居然不太晚,戚少商从墙角摸出手机,已经不能用了,他知道息红泪脾气执拗,轻易哄不回转的,不由得大感头疼,正寻思出去买一部新手机,一拉开门,便看见张乱水在门外踯躅。
“啊,戚老师。”张乱水笑靥如花。
做作的声音让戚少商一个激灵,他掩饰的咳了一声,笑道:“来找你师傅?”
“是啊,”张乱水一派纯真无暇,“说好今天教我的,你们早都回来了,他去哪儿里?怎么还没到?”
张乱水今天不在场,或许不知道黄金鳞的事。不过顾惜朝倒并未走远,黄金鳞的房间就在这酒店里,从这安排来看,他对顾惜朝不可谓不宠爱有加,用心良苦。
望着张乱水不明所以的表情,戚少商沉吟着,一时拿捏不定他是有心还是无意,“嗨”的叹了一声,笑道:“下午那阵还见他呢,后面就不知道去哪儿了,别等了,学戏哪天不成,回去睡吧!”
张乱水眨眨眼睛:“那戚老师你教我成不?”
戚少商心中哂笑,再次望向张乱水的面容,果然是一个清秀可人的好孩子,他眉头一皱,便现出犹豫的神情来:“你看,我手机摔坏了,刚想出门买个新的,这——”
张乱水立刻转道:“哟,那我还打扰您,太不懂事了。”一转头,忽然欣喜道,“师傅!”
戚少商一转头,果然看见顾惜朝走了过来,刚想打招呼,便看见他脸色不大对劲。
张乱水兴高采烈的迎上去:“都等了你大半天了,我说师傅不会食言的——”忽然掩口噤声,望向顾惜朝身后追来的人。
后面的人居然是黄金鳞,戚少商大感惊异,黄金鳞大概是小跑了一段,轻喘着拉住顾惜朝的手,声音竟不如往日平稳:“我这么大老远的跑来看你,你生哪门子的气?这像什么话,走,回去说去。”
顾惜朝甩开黄金鳞的手,眼角瞟着戚少商和张乱水,咬住下唇。
黄金鳞也看到了戚少商,眼中掠过一丝锐利的锋芒,仍然走过来带住顾惜朝的胳膊。
顾惜朝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戚少商心中大呼不妙,低头避开顾惜朝的视线,回身将门带上,招呼张乱水道:“走,小张,陪我买手机去。”
张乱水也察觉氛围诡异,乖觉的上来牵着戚少商衣袖,戚少商拉着他往外走去。
戚少商擦过顾惜朝身旁时,顾惜朝瞪大了双眼,一眨不眨的盯住前方。
在电梯里张乱水趴着戚少商的肩膀小声问道:“戚老师,那叔叔是谁?”
戚少商点着他的鼻尖笑着推开:“什么叔叔,他是你黄大哥,叫黄金鳞,你要小心,他专吃你这样的小妖精。”
手机一买回来,戚少商就给红泪打了电话,她竟然不十分生气,只是情绪有些恹恹的,这让戚少商颇为意外,没聊多久,话似乎就尽了,戚少商索然无味的挂断,心想,才不过月余,原来甜蜜的情侣怎么就像是陌生人了?这想法淡淡的,他也就没有深究,转而投入紧张的拍摄中。
自从昨晚之后,戚少商就没有见过顾惜朝,眼看就要过了拍摄时间了,顾惜朝才匆忙赶来,精神萎靡,形容分外憔悴,围着一条不合时宜的长围巾,众人都知道这其中情节隐晦,强作视而不见,只有化妆师将他今日的妆容描摹的浓之又浓,正要取下他的围巾,顾惜朝反应极大,一巴掌打掉化妆师的手,几乎是惊恐的护住脖子,导演赶快出来打圆场:“就加一条围巾吧!”化妆师瘪了瘪嘴,悻悻而去,导演拍拍手,大声道:“快点快点,准备开始了,你、你、你,怎么还没好?” 大家的注意力这才从顾惜朝的身上转移开,各自忙活去了。
镜头前,戚少商握住顾惜朝的手,深情款款的念出台词:“不,不是你的错,你太年轻了,这双手——”他低头看去,顾惜朝腕上赫然一圈红紫淤血,分明是绑缚的痕迹,戚少商一惊,慌忙用手遮住,讶然抬头看着顾惜朝,嘴里仍然接着台词说道:“——恐怕没有摸过比篮球更重的东西,从没有经历过无情的鞭打,皮肉绽开的苦楚,以及生活年深日久的磨砺。”
顾惜朝在戚少商的双手中捏紧了手心,半日,淡淡道:“老师,你说的对。”
台词,台词,台词,终于念完最后一句,导演也通过了,戚少商才得空小心问一句:“身体——不舒服,怎么不请假休息?”
顾惜朝已经将衬衫的袖子拉下遮住手腕,目不斜视的答道:“你教我的,这就是我的职业。”不等戚少商回答,他转身迅速离去。
戚少商怔忡片刻,叹了口气,准备下一场戏的拍摄,此后总还是照例演戏,一切如常。
黄金鳞几天后便回B城,偶尔还飞来探班,顾惜朝不拍戏的时候就行踪不定,再没有私下和戚少商说过话,倒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职业精神,对戏的时候热情洋溢,下来就冷峻无比,偶尔冲撞了,戚少商仍嬉笑自若,不以为杵。
这天气温骤降,刚好赶上一场雨夜的戏,被兜头盖脸的浇了一身冷雨,戚少商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对面的顾惜朝也是冻得瑟瑟发抖,唇色铁青。戚少商好容易拉着他的手哆哆嗦嗦说完了台词,两人便立即义无反顾的抱在一起取暖。
“你的手好烫,”下来后,戚少商低声对顾惜朝道,“是不是不舒服?”
顾惜朝眼睛湿湿的,眼神却倔傲:“谢谢,我没事。”
戚少商暗叹一声,不再言语。
看戚少商走开了,顾惜朝缓了口气,刚迈开一步,就踉跄了一下,只觉得脚下虚浮绵软的几乎站立不住,他死命扛住。
终于捱到拍摄完毕回酒店,顾惜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遥遥晃晃进的电梯,平日短短的走廊今天看起来格外漫长,脚下一错,他便身不由己的往前倾去。
一只手从后面伸出来,稳稳的扶住他,另一只手紧跟着贴上了他的额头。
“你发烧了。”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顾惜朝顿时失去了戒备,任凭自己向后倒去,果然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
戚少商摸摸顾惜朝的额头,又摸摸他的手,皱紧了眉头,将顾惜朝扛进房间躺下,把暖气开到最大,堆上两床被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顾惜朝的手机找到黄金鳞的号码,打了个电话。
听筒里传来一个慵懒的年轻男声:“喂?”
戚少商默默放下听筒,他听出那声音了,是张乱水。
顾惜朝迷迷糊糊问道:“你给谁打电话?”见戚少商不答,忽然明白过来,怒道,“你给他打电话?你干嘛要叫他?我病不病跟他有什么关系?”扑上来就要砸话机。
戚少商连忙抱住他,夺下话机,轻言细语的哄了半天才让顾惜朝重新躺下。他思来想去,只得从行李里翻出些常备的药,劝顾惜朝服下。顾惜朝却莫名的执拗任性,开始抵死不肯吃药,嚷嚷着自己没事,好不容易半骗半迫地服了药,又说气闷吵吵着要出去走走,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来,慌的戚少商连被子带人一起拽回来压住。明明隔着被子都能感觉到顾惜朝瑟瑟发抖,他还满口喊热,手脚乱蹬,将衬衣的扣子都挣脱了好几个,青白的胸脯急促的起伏着,像揣着一只急于脱离掌控的野兔。戚少商顾的了东,顾不了西,左支右绌,焦头烂额,眼看顾惜朝眼睛都红了,脸颊烧的滚烫,身上却不住的冒着冷汗,触手一片冰凉湿粘,心知不好,赶紧打电话叫医生。顾惜朝一看戚少商拿起听筒,便不顾一切的抢上来:“不许打电话!谁也不许来!”急的戚少商直叫祖宗,又要护着电话不让顾惜朝砸了,又要护着顾惜朝不让他着凉,嘴里不停念叨:“顾惜朝,你别这样,听话好不好?惜朝?顾惜朝!”一不留神,顾惜朝就扯掉了电话线,无论戚少商怎么说,在被窝攥紧了就是不肯撒手,戚少商哭笑不得,只能任由他抓着,自己站起身来。
“你要去哪儿?”顾惜朝见戚少商站起,立刻惶急的睁大了眼睛,呼的一下坐起来。
戚少商拉起被子给他裹上,安慰道:“我去去洗手间,不会离开的,马上就回来。”
饶是如此,还要与顾惜朝纠缠好一阵才得以脱身,戚少商逃进洗手间长吁口气,掏出手机,压着嗓音叫了医生。刚说完,洗手间的门霍的打开,顾惜朝像死神一样立在门口,身上的衬衣已蹂躏的一塌糊涂,歪歪斜斜系着一个扣子,胸前湿漉漉的淌着汗,发胶固定住的刘海耷拉下来,凌乱的披在额上,有几根尖尖的挑出直刺入眼睛里,他的脸色泛着无生命的死白,嘴唇却艳的要滴下血来,眼睛里跃动着时明时暗的冷火,那森森的蓝焰,越是热烈的燃烧便越是阴寒。
“你给谁打电话?”他直着眼睛问道。
戚少商一时被顾惜朝的模样糁住,答不上话来。
“为什么不说话?”顾惜朝眼里的火苗落下,亮光渐渐涌上来,湮没了激愤,濡湿了恨意,浮上满满的哀伤,那盈盈颤栗的波光惊得戚少商不敢有任何动作,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屏住,生怕一个不慎,便要令的江湖倾倒,山河变色。顾惜朝的声音仿佛也浸在水里,柔柔的荡远了凌人盛气,却渗透了心碎的寒凉,从戚少商的耳中直灌入心里。
“你就这么害怕我?这么害怕与我独处?我是洪水猛兽,还是带病带毒?说话,你们怎么看我?怎么看我的!”
顾惜朝的情绪近于失控,语调愈发高亢尖利,戚少商上前一步想解释,顾惜朝忽然歇斯底里的大吼一声,抓起手边的玻璃杯没头没脑的摔去。
玻璃的碎裂声清脆的仿佛有碎片扎入心里,戚少商脑中最后的印象就是顾惜朝惨淡的面容和伤心欲绝的眼神,然后天地瞬间合眼,仿若出生时的混混沌沌,既无光明也无黑暗,他在这混沌中好一阵漂浮,突然捕捉到一丝潜入的光亮,如抽丝剥茧般顺着这光亮摸索,逐渐有声音灌入耳朵,有光线填入眼睛,有触感抚摸肌肤,还有一团囫囵暖意将他紧紧包围,熨帖着他身体的每一寸,细细展平心上的褶皱。他闭着眼,却分明俯视着现在的自己,看见顾惜朝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抱着自己,嘴唇贴着伤口轻柔舔吮,鲜血妆点的唇色诡艳而暗昧。
戚少商试着动了动,顾惜朝将他抱得更紧。
“杯子……砸中头……对不起……不是故意……”他低声吐出几个支离破碎的单词。
疲倦感压着戚少商,他懒懒阖着眼,将自己的身体安置在这怀抱之中,“被子……着凉……”
顾惜朝领会,窸窸窣窣响了一阵,戚少商感觉被裹在了一片绵软中,舒服的仿若躺在云端之上,脊背上贴着一个滚烫胸膛,暖烘烘的蒸干了身体里的潮意。
忽然间,什么声音捶破梦境,落地变成了沉重而真实的敲门声,将戚少商刹那拉回地面。
戚少商立即睁开眼,几乎是一个翻滚落到地上,不等顾惜朝反应过来就迅疾站起来,从床到门的几步间便稳住了虚浮的脚步,整理的凌乱的衣衫,恢复了温和的表情,除了额上的伤口,一切都仿佛魔法般的恢复原位,他坦然拉开门。
来的是医生,顾惜朝无比驯服的任医生看了病情,打了一针,戚少商额头的伤口也顺便处理了。
待医生离开,气氛顿时冷却下来,顾惜朝只闭着眼假寐,戚少商在床边讪讪的呆了一会儿,便偷偷往外退去。
“戚少商,”顾惜朝紧闭着双眼,声音淡淡传来,“你就不能留下来么?”
戚少商刹住脚步,缓缓回头,诧然看见顾惜朝脸颊上湿热的水痕。
顾惜朝在黑暗中咬紧了嘴唇,耳朵好像被封住了,又像是正被碾碎,只有隆隆震耳欲聋连绵不绝的轰鸣声。飞羽飘落水面,只轻轻、轻轻的一触,轻的惟恐惊破梦境,吹散飘絮,却像按下了停止键,一切嘈杂骤然消失。
顾惜朝被窝下的脚尖都暗暗绷紧了,浑身紧张的像一张拉满的弓,他以无比的耐心等待着,无声的鼓励着每一次怯怯的试探和流连,像母亲等着蹒跚学步的孩子颤颤巍巍的迈出的每一步。
徘徊、轻触、摩挲、离开,又在下一个地方逡巡,每当温热稍离,凉气冷不防窜入,顾惜朝便呼吸一滞;每当抚触重新落下,熟悉的气息姗姗而至,顾惜朝便与之亲昵厮磨。他的眼睛虽然闭着,睫毛却止不住的抖动着,仿佛振翅的蝴蝶。
终于,有温暖覆上嘴唇,有叹息徐徐缭绕,有舌尖轻启门扉,顾惜朝毫不犹豫的迎入,仿佛久旱之地初遇甘霖,外出游子重回家门,逢迎交融中饱含无限欣喜,无尽的私语在舌尖上翻滚往复,伴着一支永不完结的曲子翩翩起舞。仅仅是唇舌相偎,却像是已将肢体细细遍抚,寻觅到无人所至德禁地,探入那更深的幽僻处;如一道强光破开,将一切矜持的阻挡和羞涩的伪装撕破,照耀的通体透明犹如水晶;似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震撼着顾惜朝的神经,令他心悦诚服的袒露自己,敞开内心,平静的躺在牺牲的祭台上任其予以予夺。
不过接吻,却更似交欢,顾惜朝只一想,就不觉涨红了脸,幸而他本身就发着高烧,倒也不很明显。失重似的感觉令他眩晕,不由得想抓住什么,在空中虚虚比划了一下,被戚少商稳稳接住。
戚少商顺势与他十指交扣,另一只手锁住他的咽喉,像是轻轻一拗便可折断,却是迫使顾惜朝仰起头来,更深入的与之纠缠。由于发烧的缘故,顾惜朝的舌头微烫,带着特有的炽热呼吸,戚少商握着他的手,感觉到顾惜朝不受控制的战栗,高热的病躯还透着虚弱,心中一软,情欲翻涌的目光渐渐平静,抽身退出这一吻。
突如其来的中断令顾惜朝不知所措,像小动物一样睁着湿湿的眼睛看着戚少商。戚少商露出怜爱的微笑,同时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闭上眼睛。”顾惜朝顺从的闭上双眼,微微抬起的下巴和撅着的嘴唇却透露出某种渴望。他听见戚少商在室内来回走动的声音,越来越暗的光感说明房间内的灯正被一盏一盏的关掉,最后戚少商回到床边,仅有的床头灯也随之熄灭,顾惜朝两眼茫茫,陷入彻底的黑暗中,听觉分外的敏锐起来,直觉有什么伴着衣物窸窣声靠近,他的心不由得高高的悬了起来,听候着最终审判一样紧张不安的等待着下一时刻的来临。
有双手伸向顾惜朝,却只是掖了掖被角;有吐息逼近,却停在了耳畔。
戚少商轻轻道:“睡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