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漳州木偶和传承人与法国木偶戏相逢，会有怎样的奇遇?8月31日在法国巴黎木偶剧院的舞台上，声光舞美交相映衬，人偶同台，操偶师们以数十个手制的布袋偶、提线偶、手套偶，融合灯光与影像，再随着布景转换表演，沉浸在演出中的法国观众啧啧称奇。舞台上的布袋偶由漳州雕刻师制作，操偶师是漳州木偶传承人杨辉。
站上全球艺术舞台的中央推广漳州木偶表演艺术，杨辉坚持了31年，他用漳州布袋木偶说明：非遗文化是全人类的共同财富，也是不同文明对话的桥梁纽带。六十多年前，杨辉的父亲——漳州布袋木偶戏艺术家杨胜，带着布袋木偶走出国门，曾到罗马尼亚、法国、印度尼西亚等十多个国家访问演出。六十年后，杨辉接过父亲的衣钵，继续用东方艺术布袋木偶戏，征服法国观众。
开场独白
“我是来自中国的漳州
木偶戏第五代传承人”
杨辉出身于漳州市著名的布袋木偶世家，是杨氏木偶家族第五代传人，父亲杨胜是福建北派布袋木偶戏艺术的代表人物，奠定当代布袋木偶戏表演的基本模式。杨辉的兄弟姐妹继承了父辈的木偶事业。大哥杨亚州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漳州木偶头雕刻”的省级传承人;二哥杨烽曾任中国木偶皮影协会副会长;姐姐杨瑞兰擅长手工制作木偶戏服;弟弟杨煌也是漳州木偶主要演员。杨辉6岁起跟随二哥学习木偶表演，14岁考入福建省艺术学校漳州木偶班，毕业后留校任教多年。除了普通话、闽南话和粤语，他还能讲3种国际语言：英语、西班牙语和法语。“我叫杨辉，是来自中国的漳州木偶戏第五代传承人。”1990年，杨辉怀着传承布袋木偶戏的心愿，追寻父亲的足迹，带着漳州木偶巡演于世界五大洲的各大木偶戏艺术节，而开场白他总是用各类语言介绍家乡的木偶。
2001年，杨辉定居艺术之都法国，决心大显身手，让代表中国非遗文化之一的漳州木偶艺术传播到世界各地，享誉国际偶坛。在他眼里，欧洲各式木偶戏虽然参差多态，但从技术上讲，远远比不上中国木偶。“欧洲的木偶戏发展很自由，什么风格都有。在故事编排方面也更加有想法，但他们操偶技术粗糙。中国木偶戏技术好，但是缺乏想象。如果两者优势互补，就完美了。”再三思考后，杨辉决定用中国的诗意、美学和哲学融合西方的前卫、现代，改良木偶戏。他第一次在法国表演木偶戏是独角戏《中国偶戏之春》。随后，应斯特拉思堡市市长特邀，杨辉在该市的艺术节上表演了中国传统木偶戏《小和尚》和《浪子回头》，他的学生嘎布鲁当助手，只演半个小时，观众掌声不断。欧洲浓厚的木偶文化环境，让杨辉如鱼得水。
观众表白
“你是中国人的骄傲”
2004年恰逢中法文化年。杨辉不忘当时将他推向世界舞台的、融合中法木偶技艺的现代布袋木偶戏剧目元杂剧《窦娥冤》。要以布袋布偶戏形式呈现《窦娥冤》，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来木偶面部表情是没有变化的，很难表现《窦娥冤》主人公悲痛的情感;二来文化背景不同，按照老剧本排戏，国外的观众不一定能接受。”受到父亲杨胜当年演三国戏《蒋干盗书》的启发，杨辉与法国导演Grégoire Callies合作，将《窦娥冤》改编为舞台剧《六月雪》。《窦娥冤》也从中国古典悲剧改编成古希腊式的悲剧。“改编后的《窦娥冤》加入了许多西方戏剧元素，比如把原本窦娥哭哭啼啼的情绪表现形式改为动作上的歇斯底里，赋予她一些圣女贞德般的逆反脾气。”经过三个多月的紧张构思和排练，杨辉带着漳州布袋木偶登上法国的舞台。他手中的窦娥木偶拖着沉重的铁链，“哐当”的响声振动人心。当窦娥化作冤魂时，雪花飘飘，加上一幅幅中国画的背景，配与中国的丝竹管弦乐，这种中国传统木偶艺术与欧洲当代艺术结合的形式，使得《六月雪》首演便一炮而红。当时在台下观看表演的台湾布袋戏名家兴奋地拉着杨辉的手说：“你是中国人的骄傲。”而后该剧演出邀约不断，曾在意大利、瑞士、德国、加拿大、西班牙等国家巡演二百多场。
此后，杨辉与法国导演Grégoire Callies又成功合作了《堂吉诃德》《奥德赛1》《奥德赛2》等现代布袋木偶戏作品。 除了用木偶演绎文学经典，杨辉还创作了《戏偶人生》《牛仔裤》《茶馆》《边界》等作品，在世界各地受到欢迎。他越来越意识到，布袋木偶戏作为传统表演艺术不能孤芳自赏，而是要与世界当代艺术结合。“只有在传承的基础上，打破传统与当代的隔阂，将传统非遗技艺赋以当代的生活情志和精神意识，才能找到当代的观众。”
深情告白
“我的创作根植于
闽南传统文化的土壤”
除了当木偶戏的表演者，杨辉还兼职戏剧导演和舞台设计师。在法国的20年，他至今表演了1500多场的木偶戏，平均每年巡演100场左右。法国观众也将他视为木偶戏的传奇。正是靠着杨辉“爱拼会赢”的精神，法国文化界和社会各界人士知道布袋戏来自中国的福建漳州。杨辉认为，木偶戏表演中，木偶就像是操偶师身体的延伸，要有过硬的操演技术，要把感情注入木偶之中。成为世界级木偶艺术家之后，他在法国著名的国际偶戏学校沙勒维尔梅济耶尔担任导师，受邀在德国、西班牙、俄罗斯、意大利、波兰等多个国家开办大师课。
深感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前后有几十位“老外”拜杨辉为师。杨辉教他们漳州布袋木偶戏的操偶技巧，期待着这项传统非遗技艺能与当代艺术碰撞出更多的火花。目前，他正参与创作的现代木偶戏《钓虾场》，改编自意大利短篇小说集《十日谈》，融入了闽南语等多种闽南文化元素，再次探索闽南文化与欧洲戏剧的碰撞与融合。“我是土生土长的漳州人，家乡是我的根。我的创作始终根植于闽南传统文化的土壤。”杨辉说。(⊙记者 王琳雅 文/供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