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日出差到永春,午餐上了一道白粿。永春一同事对我说:“这白粿还是从你老家仙游那边进过来的。”一句话勾起我对童年的记忆。
记忆中在老家随大人去打白粿的往事历历在目。那年头家家都穷,过年了弄点白粿、蒸点年糕、印点红飩(莆仙一带特有的一种粿品)已是奢望,因此脑海中印象特深。腊月廿七、八,家家户户用自种的单季米在晚上蒸好,次日凌晨赶个大早,到村东头龙眼树下的一口大石臼去打白粿。每逢那时候,我们这些娃们兴奋得一夜未眠,第二天天未见晓就跟着大人们赶到村东头,想打个头臼,没想到好几次到那儿都已是排了好几拨人了,只得先来后到。大家互相帮忙,力气大的踩着石臼另一头的翘板,心细的女人不停地翻动着石臼里的白米疙瘩,一旁等候的人们则叽叽喳喳谈论着过年的光景,言谈举止间早已淡去一年的辛劳苦楚,流露出是对来年的希冀。年未到,在这小小的石臼作坊里就已感受到浓浓的年味了。不经意间,一臼还冒着热气的白粿就隆重登场了。大家不分你我,你吃我的,我吃你的,大人们扯下一块白粿分给在一旁嘻闹、早已唾涎三尺的孩童们。那白粿QQ的,很有嚼头,吃在嘴里唇齿间透出淡淡的米香,咸淡还相宜(老家的白粿有放点盐巴)。等到旭日东升时,一个个孩童挺着浑圆的肚子,又到别处玩耍去了……
而每年冬至德化山里人也有打白粿的习俗。老家的白粿是四四方方;而德化的白粿是圆的,多用粿模印制,边沿有花纹,中间印有“福”、“禄”、“寿”等字样。这种印出来白粿,只要再点上几点红,就可以用来祭祀祖先;如果用来馈赠亲戚朋友呢,又蕴意着祝福。我的父母充其量只是放下裤腿、上了田埂、还拿着锄头的新“农民”罢了,但在山里人眼中却把他们视为“吃国家饭”、领着俸禄的工作人了,把他们当作客人,奉为座上宾。每年冬至时节,总有不少当地的朋友带上一沓白粿登门,一则祝福、二则叙旧。我们也回赠一些从老家带来的海味。那种纯朴的友情没齿难忘,既便父母退休回老家,多少年间仍互有探望。
而今,不知是口味变了,还是世道变了。白粿总没有童年吃的味道纯正,不时报端媒体还爆出哪种食品出现安全问题了。过去人们的那份友情也变得不那么纯朴,冷不丁就冒出哪儿发生欺诈拐骗的案件。一些不和谐的因素时不时触动着社会的“神经”。但愿那种纯正的食品,那份纯朴的友情不再只是一种回忆。
文:徐 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