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福州6月26日电 六月的晋江街头,阳光普照。就在一个月前,晋江代表团漂洋过海,远赴摩洛哥接过了世界中学生运动会举办权。
时间回到1978年,面对“漂洋过海”这个词,彼时的晋江人是另一副沉重的面孔——在那个艰苦年代,出海是万不得已的选择。40年时间里,从离乡之“愁”到安居之“乐”,从“出走”晋江到“扎根”晋江,一代代奋斗者记录着这座城市的沧桑巨变。
游子之“愁”:穿着四条裤子踏上归途
1954年,未满10岁的苏千墅跟随母亲一路从晋江辗转到香港,如今1小时的航程在当时需要花费整整7天。
车马劳顿并未阻挡离开的脚步。改革开放前,生活在这个人均耕地仅半亩的县城,几乎每个人都面临一道无解难题:留还是走?自古以来安土重迁的闽南人,由于生活所迫,最终仍有一大部分人选择了背井离乡,这也造就了如今晋江“十户人家九户侨”的情景。
对于大部分华侨来说,比漂泊之愁更难解的是对家乡停滞不前的担忧。70年代末,在香港扎稳脚跟的苏千墅回到晋江,糖果、饼干和衣服是他带给亲戚最主要的几样见面礼。“衣服穿在身上不用收关税,为了多带一点回来,我一个人穿了四条裤子,跌倒之后爬都爬不起来。”回忆起当初家乡物资匮乏的情景,苏千墅至今记忆犹新。
这是福建省晋江市五店市传统街区的闽南红砖古厝建筑群(3月27日无人机拍摄)。新华社记者 宋为伟 摄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穷”是这座城市的底色。直到1978年,晋江还是一个靠政府财政补贴过日子的贫穷农业县。全县生产总值1.45亿元,农民人均纯收入107元,仅为全国农民人均纯收入的80%。
“一穷二白”,苏千墅说,“回来看到老乡亲戚生活这么困难,我们心里也很难受。”
创业之“忧”:创业不易,传业更难
福建陆地港集团董事长李锦仪至今记得自己15岁的模样:小学没有毕业,一个人开着拖拉机天南地北跑运输。
与他相似的,还有17岁就到北京摆摊卖鞋的安踏集团创始人丁世忠,事实上,这些人们津津乐道的“晋江故事”在那个年代俯拾皆是——资源稀缺、交通闭塞,在先天条件并不优渥的情况下,晋江人从未停止对创业的探索。
上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春风正劲。晋江发动侨胞赠送亲属小型生产设备,引进资金、技术和管理经验。凭借独特的侨胞优势,以三闲——闲房、闲资、闲散劳动力起步的晋江,成长起了一批以“爱拼会赢”著称的企业家,最终带领晋江在四面黄土中,趟出了一条路。
如今的晋江,民营企业4.8万家、产值超亿元企业800余家、上市企业46家……然而一组组光鲜数据背后,隐藏着企业家新的担忧。
在福建省晋江市,一家企业的员工在智能化生产车间作业。新华社记者 宋为伟 摄
“晋江下一步怎么走,很大一部分要考虑传承问题。”晋江市市直机关政府综合系统党委书记林永红坦言,随着二代企业家的成长,如何将拼搏精神传承给下一代,让他们坚守实业,成为晋江企业家普遍的担忧。
为此晋江市政府联合商会推出“领航计划”,挑选本土优秀青年企业家组成班级,由老一辈企业家和行业高管进行授课和培养。李锦仪的儿子李子兴作为学员参与了培训。在他看来,晋江年轻一代大多都有“守业”和“开拓”的理念,而“领航计划”让闽商文化得以在两代之间更好地传承和延续。
安居之“乐”:晋江是一座值得托付终身的城市
“晋江这座城市,既有魅力,又有实力,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城市。”今年年初,来自福建龙岩的罗树生在朋友圈里写下这么一段话。
2008年,成家之后的他来到晋江。就在此前一年,晋江刚刚成为继深圳、成都之后的全国第三个国家体育产业基地,这座“体育城市”的崛起吸引了大批劳动力涌入,他们中不少人选择在此扎根。
罗树生供职的晋工机械并非体育用品企业,但在晋江的十年里,他感受到企业对外来人口的尊重和珍视。“在企业工作10年以上的工人有五分之一,工龄20年以上的工人有50多人,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罗树生不无自豪地说,如今的他是企业行政部门主管,作为一个外地人,能在公司担当重要职务,这让他对未来充满期待。
2015年,罗树生在晋江安了家,两个孩子也上了小学。“在这里生活有家的感觉,幸福感自然就上去了。”罗树生笑着说。
“幸福感”正逐渐成为“新晋江人”的特质。对于一座外来人口数量占常住人口一半的城市来说,如何让这部分群体“进得来,留得住,融得入”是一个长远的课题。
老人在福建省晋江市磁灶镇大埔村敬老院散步。新华社记者 宋为伟 摄
早在2006年,晋江就提出“三不承诺”——不让任何一名来晋务工人员因企业恶意欠薪而蒙受损失,不让任何一名来晋务工人员子女上不了学,不让任何一名来晋务工人员维不了权。近年来,晋江从教育、医疗、住房和就业等多个领域着手,加大投入力度,逐渐让“同城同待遇、保障全覆盖”的倡议惠及每一个在晋江的奋斗者。
“我们希望创造一个国际化一流的城市环境、营商环境、居住环境、服务环境、创业环境,让软环境更有温度、让硬环境更有底气,让晋江真正成为每个人可以托付终身的人生选择。”晋江市委书记刘文儒表示。
(记者 吴剑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