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极拳“掌门”吴连枝:
徒子徒孙遍天下
自古就有“镖不喊沧”之说,说的是南来北往的镖车,不管是黑道白道,也不管是水运路行,只要是车到沧州、船过沧州,你必须扯下镖旗,悄然而过,不得喊镖号,以示对沧州武林中人的尊敬。
“太极十年不出门,八极一年打死人。”这是“武林”中对八极拳的描述。
作为“八极拳第七代传人”的吴连枝,是河北沧州孟村人,今年已经71岁,依然精神矍铄。当摆起了八极拳的姿势时,原本慈眉善目的吴连枝,气势一下子变得凌厉无比。
文、图/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张丹
“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八极拳,其动作朴实简洁,刚猛脆烈,多震脚发劲动作。八极拳历史悠久,经历代传人刻苦精研、以其独特的风格和练法,别具一格,自成一家,不断发扬光大。
吴连枝与八极拳紧密联系在了一起。
在网上一搜索,吴连枝演示八极拳的视频几乎比比皆是。其中有一段视频对比出了吴连枝的“功力”。在一个空旷的练武场上,吴连枝演示八极拳时,伴随着低吼、拳到之处骨节发出的声音等数种声音齐鸣合在一起,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
而当吴连枝的弟子再进行演示之时,尽管同样时同样的一套拳法,但发出的声音却小了许多。
孟村八极拳
在孟村县城的一条主干道上,吴连枝向记者介绍着他的墨宝,“你看,这家的牌匾就是我写的”“瞧,这家的门牌也是我题的字”……一路数下去,竟然有四五家的店名都是他题的字。
吴连枝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身穿一件红色的唐装,丝毫看不出是身负武功之人。但他的名字却成为当地的名片,也是八极拳的名片。
“在孟村,几乎每个小孩都会学八极拳。”吴连枝的一个徒孙辈的年轻人向记者介绍,尽管可能今后不会专门从事与八极拳相关的工作,但是,作为一项传统,都会在当地这么传承下去。“至于传承八极拳的师父,有可能是叔叔伯伯一辈的老人,也有可能就是自己的父亲。”
在当地,八极拳已经和足球、篮球一样,成为一种强身健体的体育活动,几乎人人都能打上一两路八极拳拳法。
而1947年出生的吴连枝,就是在这样的“风俗传统”下长大的。
“我是从会走路,就开始练八极拳了。”吴连枝笑着向记者介绍,特别是在冬天农闲的几个月里,每天看到的就是各色各样的大人练八极拳,所以,耳濡目染之下,也就喜欢上了八极拳。
他介绍说,他的启蒙师傅是爷爷,“爷爷一米九几的身高,弯下身子来给我压腿练功,对我也特别严厉。”但在每次练功之后,爷爷总是会买好吃的东西给他“补补”,让他也更加喜欢八极拳。
“自从父亲去世之后,我就把八极拳这种爱好变成了一种‘责任’,感觉自己肩负起了把八极拳发扬光大的使命。”吴连枝说。
父亲的“规矩”
“6岁时,我在孟村念了一年的经,7岁时,我就和二姐一起去了天津,投奔父亲。”吴连枝回忆说,当时的父亲在天津有着七处武馆,其中最有名的叫“建国武术社”。说起来,他父亲在天津的武术界也是有名的人物。
但是,正如《一代宗师》中的武术师傅一样,开武馆并不意味着会教武授艺为生,而是有着其他的活计,就是拉板车帮忙运货。
“不以武术营利,是我父亲一直以来坚持的原则。”吴连枝说:“所以,父亲尽管身负武艺,但是说到底,还是一个拉板车的。”
他告诉记者,有一次,父亲的四个徒弟看着他拉车受苦受累,心里过意不去,所以一起凑了四千元,打算交给父亲。“其实他们也是干苦力活的,四千元在那时也是个大数目 。”吴连枝说,当他父亲看到徒弟交给他的钱时,生气地说,“我是授艺的,不是卖艺的。”然后将钱全部扔在了地上。
吴连枝告诉记者,其实,他父亲并不是不近人情,逢年过节的时候,有徒弟拿来一些茶叶点心之类的,他还是会接受。
所以,父亲在天津的名气很好,而且徒弟徒孙都很多。“尽管父亲是拉板车的,但是徒弟徒孙们多,所以他的活挺多,生活过得还可以。”吴连枝说。
习武要论辈分
1958年,吴连枝12岁时,爷爷吴会清去世,他也因此从天津回到了孟村,留在了孟村继续读书上学。
吴会清是八极拳第五代“掌门”。13岁从师亲伯曾祖父吴恺学艺,兼习劈挂拳、九宫纯阳剑等,以轻功、铁砂掌著称,绰号“铁巴掌”。1958年农历二月十二日逝于孟村,享年89岁。
回到家乡的吴连枝陆续在孟村上完了初中、高中,直到参加工作。
当时,尽管吴连枝的年龄很小,但是在八极拳“门内”的辈分不算小,“还有些师兄比我父亲的年纪还大,他们见到了我也要喊一声师弟,他们的比我年纪要大,也要喊我一声师叔。”吴连枝笑着说。
他说,实际上,在习武的人,辈分不能有一点差错。他指着身旁一个80岁的老人说,这个是他在天津收的一个徒弟,比自己还要大9岁,但是,见到了他之后,还是要喊一声师父。
他说:“我父亲收的我的那些老师兄弟们,如今剩下的也没有几个了,剩下的就是徒子徒孙们了。”
结识松田隆智
1967年,高中毕业后的吴连枝,由于从小习武,被分配到了县武装部当参谋管理档案。“当时我还只有20岁,就已经是带着手枪在工作了。”吴连枝回忆说,随后,由于当地开始发展电机产业,他又研修了电机,到当地的渤海电机厂工作。由于专业技术出色,在第二年,他就被提拔为了车间主任。
这一干就是干了14年。
在1982年,日本“泛亚细亚武术考察团”到沧州孟村访问,给了八极拳一个让世人知道的机会,也给了吴连枝一个机会。
他告诉记者,那天是6月2日,日本“泛亚细亚武术考察团”一行13人将于6月2日访问孟村。那天上午的武术表演安排在孟村回民中学院内操场举行,表演时间为一个半小时,孟村拳师表演结束后,日本客人还应邀集体表演了八极拳小架,团长松田隆智还单独表演了八极拳。
他认为,正是由于1982年日本武术考察团的到来,加速了孟村八极拳的对外开放进程,提升了孟村及八极拳的知名度,为日后八极拳的大发展打下了良好基础。
“松田隆智是带着一种崇敬的心情来到孟村的。”吴连枝解释说,在1972年,松田隆智到台湾访问,通过一个当时沧州南皮县“侍卫长”口中,了解到了八极拳,并被告知“要了解真正的八极拳就要去沧州孟村吴家。”
因此,最终在十年之后,促成了日本“泛亚细亚武术考察团”到沧州孟村访问一行。
“松田隆智在回到日本之后,就极力在宣传八极拳,这对于八极拳在国际范围的影响力提升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吴连枝说。
宣传八极拳
吴连枝说,从那次访问开始,他就与松田隆智结成了良好关系。几乎在每年,他都会有两次受邀前往日本讲学,直到松田隆智去世。
他颇为遗憾地告诉记者,松田隆智比他大了9岁,一直想要拜他为师,但是出于是朋友关系,他坚持不同意,说要拜就拜过世的父亲为师,这样他们就是师兄弟关系,由他来代父授艺。但是,松田隆智则坚持要拜他为师。此事始终没有达成,直到松田隆智抱憾去世。
那次日本考察团的访问,也同样让吴连枝人生发生了改变。
从1983年开始,他就一直任县体委主任,直到1991年。由于孟村对体育发展的重视,在1992年开始,他又成为县人大副主任,省政协委员、市政协常委。到1997年,提出到了县政协任职,直到2001年退休。
他说,在他任体委主任、人大副主任、政协委员等职期间,一直始终坚持的,就是大力发展八极拳,期望将孟村吴氏八极拳发扬光大。
1985年,孟村八极拳研究会的成立,八极拳的发展也开始走上了“快车道”。
在孟村八极拳研究会成立第二年,吴连枝就按照国家体委要求,应邀前往日本讲学。此后,吴连枝带着祖辈传下的八极拳便开始访遍世界各地,包括法国、英国、德国、瑞士等十几个国家,都有着八极拳发展的足迹。
说起“掌门”一词,吴连枝说,如今并没有所谓的门派,八极拳研究会会长,应该就算得上是古称的“掌门”了吧。“如果这么说起来,我这个会长还算是当了几十年的‘掌门’呢。”随后,他就笑了起来。
“招式”至刚至猛
“到现在,应该算是没有真正与其他门派切磋过。”吴连枝说,过去的时候,八极拳并不出名,所以没有人来挑战切磋,现在八极拳出名了,前来切磋的也轮不到他出手,一些徒弟们都会“先试试”。
他介绍说,八极拳的特点之一就是力量暴、出手快,是至刚至猛的拳法。别人出招,在招式还没有打到自己身上时,自己的招式已经打到了对方身上。“防守也是进攻,进攻也是防守。”
在此前票房大片《一代宗师》中张震扮演的“一线天”,使用的便是八极拳的功夫。“八极拳的特点就是,出手不空回,打一、不打二、更不打三,通俗来讲,就是一招制胜。”吴连枝说。
讲起自己出国讲学的经历,吴连枝说,其实还是有些外国人也会来切磋技艺的。但是,往往基本上都会刚一开始,对方就被拳法气势折服。他回忆说,此前有一次在意大利讲学,一位已经学习了中国功夫十多年的外国人,想要来切磋一下,才刚刚开始,他一招就打在了对方的身上。对方随后描述,“像是触电了一样。”然后,对方才真正地认识到了八极拳。
他说,如今,他国内外的徒弟已经有300多个,而徒孙已经有了3000多个,在册的徒重孙也有1000多个,至于徒重重孙就不知道有多少了。他保守估计,世界范围内,学习八极拳的学员差不多有十多万人。
2008年6月,“沧州武术孟村八极拳”被评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吴连枝是传承人。
他颇感欣慰的是,八极拳传到他这一代时,让更多人了解、学习了八极拳,更是让中国的武术,流传到了其他的国家。
他说,如今他身体还行,希望能够发挥自己的余热,为八极拳的发展再尽一些力,为中国传统文化的发扬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