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BBC记者哈基姆10月12日报道,哥德堡,瑞典第二大城市。记者在一间地下室采访一位年轻女士。看上去她和其他西方女郎一样,穿着紧身衣服、化着妆,但她最近刚从叙利亚城市拉卡(Raqqa)回来,她丈夫为所谓的“伊斯兰国”上战场丧了命。
哥德堡郊区俨如怨气“高压锅”,瑞典成为欧洲“圣战者”者出口大国,其中不乏陷入认同危机的二代移民。鼓励融入、多元文化失败了?
她回忆了在那里目睹过的恐怖。隔壁雅兹迪妇女被强奸的惨叫;犯了规矩的人被鞭打、处决;无休止的炮轰空袭。这些都是“圣战者”新娘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最开始,那种生活也有吸引力,她曾经很高兴。但是丈夫死了之后,她逐渐注意到一些和她从小信奉的宗教不相容的事。
“他们烧死约旦飞行员的时候记者问过他们,为什么要烧死人?伊斯兰真认为这是对的?记者知道的是,不能烧死任何人。”
在另外一名“伊斯兰国”成员的帮助下,她偷偷逃出叙利亚,越境进入土耳其,飞回瑞典。她给记者看了她卡拉什尼科夫、还有她女儿的照片,女儿满脸都是弹片伤。
记者问她,你当初为什么决定加入“伊斯兰国”呢?
她回答说,“走上这条路,你就不会再去想这个世界上的生活了,比如有张舒服的床,你不在乎这些了,就会去想怎么才能最快地去死、上天堂。”
采访结束后记者开车送她返回市郊。离开时,记者看到她在逗一只流浪小猫,就像其他羞涩的女郎一样。
哥德堡,“圣战者”招募大多都发生在这里。这个港口城市、从前的工业重镇人口刚过50万,至少有100人加入军事组织去打“圣战”了。
哥德堡也是瑞典最多样化的城市之一,三分之一的人有移民背景,其中许多是穆斯林。在东北部郊区安格雷德(Angered),移民背景的人比例占到70%以上。
瑞典住房短缺严重,等市中心的廉租房要相当长的时间,许多新移民最后都落在了安格雷德,包括去年在瑞典申请避难的16万人当中的一部分。
安格雷德成了警方很难管控的地方。其中部分地区被定性为“脆弱”,这是瑞典警方用语,说明法律和秩序已经出现问题,还有,渐生平行社会。
记者们得知,“宗教执法人”试图控制该社区、确保实行伊斯兰法。据称,他们骚扰、恐吓居民,主要是女人,因为她们穿的衣服不对、或者参加派对唱歌跳舞。
三分之二的少年15岁前辍学,失业率11%——用瑞典标准来衡量很高。这些脆弱的年轻人,正是极端分子发展的目标。
一位说话细声细气的小伙子——就称他伊姆兰吧——告诉记者,强硬的招募者操纵迷途的年轻人、鼓励他们加入“伊斯兰国”。
伊姆兰说,“就像大哥、或者父亲一样,他们会说,‘别吸毒了,别打架了。跟我们走吧,为真主而战,为穆斯林自由而战。穆斯林人在遭到杀戮、强奸,你还在浪费生命。你从他们瑞典人那里什么也得不到’。”
伊姆兰最开始也希望去中东加入“伊斯兰国”,但是后来看到那些残忍的视频、图片,他说他现在很害怕,希望能在瑞典为自己开创生活。
安格雷德这样的郊区,已经成了怨气高压锅。
日积月累的不满情绪,多发于第二代所谓的“非瑞典族裔瑞典人”中。其中许多人的父母逃离战火在瑞典找到了安全,他们看上去很感激瑞典给予自己的一切。但是,他们的后代常常觉得受歧视、被排除在体制外。记者采访的许多年轻人说,感觉和父母的祖国脱节,但也不觉得自己是瑞典人。
短时间内从叙利亚和伊拉克涌入大批难民加剧了这里的问题。去年,瑞典人均接纳的难民总数位居欧洲国家第一。
波斯特拉姆(Ulf Bostrom)是哥德堡的老警察,他认为,部分原因在于哥德堡现在削减警力。“有些地方已经失去了50%的制服上岗警员,你自己看看,你去过的地方见过多少警察?见过警察吗?”记者回答,没有。
波斯特拉姆本人是哥德堡郊区的熟面孔,他花了大量时间争取信任、和不同移民社区、不同信仰团体交流。
他带记者去哥德堡郊区的 Bellevue 清真寺,这家清真寺据说和多家伊斯兰组织、与恐怖主义有关的组织有来往;从瑞典前往叙利亚和伊拉克参战的不少人也和这里有过联系。
后来,记者去安格雷德最大的清真寺参加周五祷告,大约500人聚集在这里祈祷。阿訇是三年前从叙利亚来瑞典的,他呼吁信徒遵守瑞典法律和习俗、尽量融入主流社会。但是我被告知,一次,两名男子站出来辱骂他谴责恐怖主义。这也是当地社区分裂、两极化的另一个标志。
记者问波斯特拉姆,那些去了伊拉克、叙利亚的瑞典公民后来怎么样了?他说,“有个数字,大约311人,但是回来的没有一个被逮捕。我认为我们的反恐怖法执行的不太好。”
今年4月瑞典才修改法律,将瑞典公民以参与恐怖主义活动为意图前往国外列为非法。
波斯特拉姆的上司、地区警察总监弗雷伯格(Klas Friberg)很清楚面前的问题,他知道在那些出现平行社会的地区安全还有待改善。
现实是,眼下,移民背景的年轻人正在被激进化。
生在哥德堡、长在哥德堡,为什么有人要离开最和平、最前瞻的发达国家之一、前往中东参加极端组织呢?
想一想,当中不少人说不觉得自己是瑞典人,也许更大的问题在于:瑞典的融入、文化多元试验已经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