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场上的“迪士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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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德振

我的童年是在大别山里度过的。村庄周围是逶迤延绵的群山,林木葱茏,山上有狐狸、野猪,还有狼。大人们严厉规定我们还没有入学的小孩子,不能走出村里,只能在家里或村里中央的稻场里玩耍。

那时候,一个家庭三四个孩子,大人们要参加生产队的集体劳动,根本没有时间照看我们学龄前的小孩子,因此家家户户的小孩基本上是“放羊”式散养,少数儿童自己在家里玩耍,大部分儿童不约而同到稻场上去玩耍。在我的童年记忆中,稻场就是我们的“迪士尼”乐园。


【资料图】

稻场在村子中央,四周都建有民房,稻场是黄泥巴碾压而成的,大概有篮球场面积那么大。

早晨一起床,我和众多小伙伴便会来到稻场玩耍。那时,家家户户都养了猪,全身黑不溜秋的大肥猪也跟我们抢“地盘”,它们在稻场中肆意拱土、拉屎。有时,我们便骑到那些温顺的黑猪背上,在稻场上转圈。有些猪性情凶猛,一骑上去,便左右摇摆,一阵狂冲,把我们好几个儿童摔了个“狗啃泥”,在旁边看的小伙伴笑得前俯后仰。我早晨在稻场上玩耍,父亲还总要交代一个额外的任务,那就是用箢箕拾猪粪积肥。

那些早起“散步”的黑猪,总会拉一泡尿,拉一坨屎;我像“如获至宝”一样,马上拣进箢箕里。动作如果稍微慢了一点,就会被村里一些老人“抢走”。有时光顾着去玩耍,一早上没有拣满一箢箕猪粪,往往还要遭到父亲的责怪。

吃过早饭,我们一帮小伙伴便在稻场上玩跳“高田”“斗鸡”“打纸板”“老鹰捉鸡”等游戏。如果碰到稻场上摆满了晒竿,我们便玩起了“单双杠”游戏。如果有草垛,还在草垛里“捉迷藏”。记得有一次黄昏时候,大家玩“捉迷藏”游戏,一个小伙伴等大家来找他,大家稍微迟疑了片刻,他居然在草垛里睡着了,后来大家也搞忘了,一哄而散回家去了。他的家长见天黑了,在村里喊了几声,无人应答,便来问我。我带着大人去找,果然在一个草垛深处发现了他家的娃,小伙伴睡得正香,推搡并拽了他几下,才把他弄醒。

稻场四周一年四季不是堆满了金黄的麦垛、谷垛,就是堆满了干瘪的草垛,占满了大量空间,缩减了我们活动空间。这里不仅是我们小伙伴的“迪士尼”乐园,也是大人们黄昏谈天说地的广场。跟城市小区“广场”不同的是,这里没有一点灯光。冬天的黄昏,大家站着拉家常;夏天,各家自带板凳、蒲扇,坐下来聊天。

那时农村无电,更没有电视,一个多月才可以看到一次大队放的电影,因此稻场中聊天和说笑几乎成了村民们唯一的娱乐放松方式。而此时我们小伙伴们往往依偎在父母身旁,听大人们讲笑话和远近奇闻轶事,听得津津有味。这时,我们知道山南边有一个麻城市,再远一点还有一个大武汉,由北边的大山翻过去,还有一个大首都北京,心中陡然生出无限向往和遐想。

稻场里每隔40多天还会放场电影,此时稻场上是最为热闹的时刻。在看电影的过程中,我才知道一个大队有多少社员,汽油是什么味,外面的世界如何精彩……发誓长大后,一定要翻过周围的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经过多年的努力,我的梦想实现了,现在定居在大城市里,与家乡的大山和稻场拉开了一千多公里的距离。城市里不乏各种游乐园、城市广场,不远处还有全球顶尖的“迪士尼”乐园,但我很少去逛这些地方,尤其是“迪士尼”乐园,开园七八年了,我从未涉足过。不是我童心已泯,也不是时间不允许,是我心里始终没有忘记童年时家乡的稻场,那儿的快乐与情趣已在我脑海里“存盘”,成为一生记忆中永远无法抹掉的珍贵影像,任何乐园都不能与它相提并论,快乐的“因子”已融进血脉中。

我永远不会忘记,人生精彩的开场是从家乡的稻场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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